望眼星河皆是你 第一章

望眼星河皆是你 第一章 – 蔷薇后花园

第一章 殿下，您想要一只金丝雀吗？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杯沿倒映出无数的人影，每个人都带着一副无形的面具，面具下的真实面目，或奸诈或阴冷。

肉香、果香、酒香、脂粉香、香水香、薰香，种种香气四溢。舞池中贵妇人或交际花正挑选心仪的伴侣，踩踏着标准的交际舞步，像开屏的孔雀，肆意张扬自己的美丽。

古铜色的立式留声机上，黑胶唱片置于转台，在唱针之下，随着各种古典音乐，优雅且缓慢旋转着。

声势浩大的宫廷盛宴正在举办中。

无数衣着华美的权贵在此把酒言欢。

或交谈或攀附，宴会上一片和乐，莺歌燕舞。哪怕是互相结下死仇的贵族，在宴会上碰面也只是轻微颔首。

这场晚宴只为庆祝在星汉邦联议会的推举下，年轻的照夜清王国女性君王金乌·萤秾秾，正式担任邦联的皇帝阁下。夜清女王也是邦联数千年以来第六位获得皇帝阁下头衔的邦国君主。哪怕这个头衔并不能真正号令邦联，但也能享有极大殊荣。

一名少女在与宴者的人流中肆意穿梭。有如金丝一般的柔顺长发披散在肩头，舒适的云锦丝绸高定礼服完美衬托出少女的修长体态。

镶嵌在少女礼服上的胸针连携铭牌，上面撰写着少女的真实姓名。

此时一名衣着极其华贵，镶嵌无数璀璨稀罕珠宝的男性贵族，款款来到少女身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男性礼仪，尽可能用自己最为柔和动听的声音，还附上了蛊惑法术。

“薇薇安小姐，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但是名为薇薇安的金发少女，对于眼前这位男性贵族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弯腰手抚于胸前，向对方回礼：“抱歉，阁下。我暂时没有与人共舞的打算。”

语毕，薇薇安匆匆离开。

注视着少女渐行渐远，男性贵族悠悠叹出一口气，有些懊恼这样一个靓丽的美人不能被自己得手。但很快男性贵族就调理自己的心情，去物色下一个貌美的猎物。

就在宴会厅中央，有一个与薇薇安极为相似的贵妇人。秀美的外表、白皙的皮肤，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她手执盛满酒业液高脚酒杯，像是一只高雅的天鹅，行走在各位贵族之间，唇齿吐露出来的见闻让人感叹她博学多才，想要一亲芳泽。

薇薇安在宴会厅中搜索良久，偶然间终于瞥见自己所想找寻人物的踪迹。

那也是一个身着华贵礼服裙的女子，戴着发箍样式各色宝石点缀的纯金王冠，头顶的每一束发丝都被人精心护理。女子神色淡漠，登上王宫的阶梯，正准备离开宴会厅，她身后的侍女官替她回绝了想要上前献殷勤的众人。

哪怕被阻拦，许多人还是想再尝试争取一下。毕竟眼前人，可是邦联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夜清女王金乌·萤秾秾。

侍女官站在阶梯口处，表示女王殿下需要休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所有人。

薇薇安咽下一口唾沫，虽然他有感觉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来到侍女官身边。

“你好……”

“这位小姐你也请回吧。”侍女官只是瞥了一眼薇薇安，依旧用冰冷不近人情的语气说道。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脑海中迅速运转措辞。忽然头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让她上来吧。”秾秾神情淡漠的站在二楼阶梯口处，淡漠说道。那双古井无波宛如黑宝石一般的双眼，平静的注视着薇薇安。仿佛在直视其内心深处的想法。言毕，秾秾便缓步离开。

侍女官向薇薇安让开一条可供侧身通行的小径。便又继续阻拦那些千方百计想要靠上前来的贵族。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快步登上阶梯，把那些贵族们嘈杂的议论声抛在身后。

秾秾面色冷淡的在前方走着，薇薇安一就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缓步靠近，却不敢贸然上前。

前者似乎发现了后者跟随的足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依旧是语气淡漠的询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你和那些无聊贵族想做的事一样，请你现在立刻就离开。”

薇薇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深呼吸一口气，便不管不顾的走上前来，闭着眼睛大声说道：“殿下，你想要一只金丝雀吗？”

“金、丝、雀？”秾秾细细的咀嚼着这个词，有些诧异的开口说道：“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养一只小鸟。”

薇薇安即刻张口说道：“不，不是鸟。我是，是想问殿下是否需要包养一个情妇，或者说宠物。就像这个世界绝大多数贵族那样。我想这个宠物我是能适任的。”

“我不需要。”秾秾冷淡的说道，相较于此前，语气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万，万一呢，殿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薇薇安开口间已经有些结巴，其实她在此之前也根本没有计划如何回答质询。

“呵，无趣。”秾秾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鞋跟踩在地板上踏踏做响，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

薇薇安叹一口气，但还是快步跟随上去，想要最后再死缠烂打一番。

猛的，秾秾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这一抹笑容让薇薇安瞬间觉得万分惊艳，很早就在报纸上看过夜清女王的照片，真人也比照片好看不少。但不久前对方的面容都是冷冰冰的，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是眼下，对方稍稍展露出来的笑容，简直摄人心魄，美的不可方物。明明自己也是一个顶尖美人，但是在这个笑容下却显得黯然失色。或许这就是掌管艺术与美貌的神明最得意的作品了吧。薇薇安如此想到。

秾秾的嘴角洋溢着若有若无的玩味，扫视着薇薇安，缓缓开口说道：

“像你这种人，我见过不知道多少，但今天遇见你，感觉有些格外有趣。所以我可以陪你玩玩。喏，拿着，晚上再来吧。”

秾秾从礼服衣兜的口袋中取出一张极其精美的烫金卡片，递给薇薇安，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薇薇安还沉浸在适才对方态度急剧转变的错愕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怔怔看着手中的卡片，小声嘀咕着：“我不是在做梦吧。”

指尖还残余着对方将卡片递来时触碰的身体余温。

走过一扇又一扇的大门，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秾秾终于来到了宫殿中独属于自己的浴场。

整洁干净的石砖砌成的圆形浴池，温热的水汽在浴场上空氤氲。一些虔诚的侍女。此时正跪坐在浴池旁，有的手中还捧着楠木托盘，上面盛放着奢华的洗浴用品和换洗服装。

秾秾快步上前，浴池中雾气升腾，年轻的女王在温热的池水中享受着罕见的惬意……

那打翻的深蓝色墨水覆盖下的天空，群星依旧灿烂，人们仍在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呵，这真是一个烂透了的世界。

秾秾穿着一身华贵柔软的洁白睡袍，披散开来的黑色秀发宛如丝绸般柔顺。她站立在寢房整洁肃穆且巨大的落地窗前。

比起在宴会上与众人谈吐的虚假面具，她更喜欢这种每天夜里呆在寝房极少时间的独处。

秾秾薄唇微动，折身来到黄金缀饰的白色置物桌前。同样珍贵的镶金瓷盘上，正盛放着侍女官贴心准备的葡萄酒。

取过盛满品红色酒液的水晶高脚杯，在烛光昏黄的照耀下，轻轻摇晃酒杯。看着高脚杯中有如红宝石一般的液体缓缓流动。

秾秾轻启薄唇，小酌一口，酒液经唇流入喉管，酒醒的刚刚好，和往常一样，口感醇厚，鼻息香甜。

借着窗外星河与太空城的微光，秾秾手执酒杯行走，垂于脚踝处的睡裙无风自动。她缓步来到落地窗前的吊椅处。

吊椅前同样有一架置物桌，摆放着侍女官准备好的文件。在吊椅上还有一盏魔能灯。

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吊椅，感受到了来者的呼唤，魔能灯缓缓释放出明黄色的光亮，笼罩住房间内的一小片区域。

除此之外，房间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

忽然，门外轻轻响起敲门声，还有熟悉的声音：“殿下，请问我能进来吗！”

“请便。”秾秾放下手中的酒杯，借着悬挂的魔能灯翻阅手中的文件。声音已经在魔能的包裹下，传递给门外。

来访者得到房间主人的允许，便用手中的卡片打开了寝房的魔法门禁，走了进来。

秾秾没有回首，依旧在借着灯光翻阅自己手中的文件。来访者的身形又近了一些。

房间中又弥漫起一种淡薄的香味。

是木樨香水，是秾秾最喜欢的香水味，没想到呢，对方很不简单啊。

薇薇安走进寝房后，便将房门再度关闭，双手合于小腹，十分恭敬的向吊椅走来。

“薇薇安·法罗尔，星纪4590年8月10日生于，鸢尾王国王领金鸢尾郡花田市贵族区，当地时间为霜月23日。父亲为当今鸢尾国君亚历山大·法罗尔，母亲是鸢尾芳名远扬的交际花黛西·阿格伦。年幼时期因为王室纠纷，和母亲迁居到星汉邦联……”

秾秾不紧不慢念出手中的文件。

薇薇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邦之君主，如果连区区情报都不能掌控，谈何去治理诺大的国家。

她鼓起勇气，快步来到吊椅前，直接坐在秾秾身侧，没有任何犹豫，欺身上前，直视对方的眼神：“所以殿下考虑的怎么样，是否已经准备好饲养我这只金丝雀了呢？”

秾秾将手中的文件放回到置物桌上，语气淡然的说道：“我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目前没有，”摇椅上的薇薇安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随后语出惊人：“那就是说以后也可能有喽！”

秾秾清亮的嗓音在空中盘旋，她不紧不慢的回复：“谁知道呢？但，薇薇安小姐，这么多年来，敢向我提要求的，除了我母上，也就只有你这一人。”

“是啊，殿下您看，这么多年来，像我这样的人都极其稀有，所以殿下您难道就不心动吗？哪怕是作为收藏，肯定也能对你有所价值的吧。”

“呵！这些年，想要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人形形色色，你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每一个人都怀揣目的。而你，似乎你藏在心底的那份野望，比其他人都要大。我凭什么要把一个野心家养在自己身边？”秾秾语气仍然淡漠。

薇薇安挑眉，语锋一转：“看起来殿下似乎对我真的没有兴趣。那么我该怎么办？看起来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秾秾嘴角似乎又上扬了一点，但她不动声色的说道：“其实我觉得你还挺有趣的，不若，今晚我也不会邀请你在我的寝房中交流。但是我对于亲密关系没有任何兴趣，邀请你过来也仅仅只是为了聊天而已。所以薇薇安小姐，你现在请回吧。”

“那好吧，我走了哦。”薇薇安无奈的摊了摊手掌，将原先秾秾递给她的那张门卡放置在二人身前的置物桌上，便起身离开。

“不送。”

薇薇安离开寢房前，也顺带将寝房的房门再度合拢，靠着墙壁呼出一口气，小声呢喃着：“希望我这招以退为进能成功吸引到她的注意，不过哪有和人聊天不超过三句话就让人走人的。”

把内心的絮叨全部吐露出来，薇薇安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与秾秾面容有九成九相似的女子，用一种带有玩味的目光注视她。

来访者离去，偌大的寝房中终于又只剩下一人。

秾秾用手指轻轻的按压太阳穴。自从她十六岁在母亲的扶持下继承王位以来，这五年时间。自己身边像薇薇安这样的人多到不可数。

他们怀揣着各种目的，刻意接近自己。有的怀柔，有的直接威胁，有的把自己塑造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有的死皮赖脸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但都被秾秾干脆利落的扫地出门。

大臣们也怀揣心思，不但劝诫她早日找一位贵族男子订下婚约，帮助她协理国事。除此之外，他们还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心腹替换她的侍女官。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这算盘珠子打的还那么明目张胆。

没想到今天又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薇薇安，而自己还陪她胡闹了一通，真是可笑。

罢，就当是为日常琐碎工作之余增添的一点趣事罢了。

秾秾起身，缓步折回到寝房中央的床缛，掀开天鹅绒与云蚕丝织就的被单，再默默掀起拍了拍手掌，所有寢房内的光源都自动熄灭。房间内只剩下只剩下照射进窗内的星辰微光。她给自己掖好被子，转过身，用背对着落地窗，阖上双目，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容。

翌日清晨，烈日高升，天幕之上太空城的虚影，在日光的照射下再也不见分毫。只有那铺天盖地的蓝色帷幕与蓝色云朵。

轻轨列车在城市庄严驶过，肃穆的宫殿群落就在城市的正中央，雪白石砖堆砌的宫殿经历期近千年来的风吹雨淋，人来人往。依旧挺立在此。

秾秾在侍女官的服侍下，开始了新一天的洗漱起居。随后前往宫殿饭厅享用清晨的早点，只是，在这里又遇到了熟悉的人。

“殿下，好巧呀。”手中捧住装载食物的瓷盘，薇薇安笑着，眉眼弯成了月牙，俏皮的说道。

秾秾微微蹙了蹙鸦羽般的眼睫，按理来说，饭厅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资格在此享用食物。绝大多数人依旧是需要在宴会厅内食用餐点。薇薇安并不像是有资格在此的。

罢了，这女孩也是个有趣的，看到她总觉得自己心情会愉悦些。这一次相关的细节自己就不追究了。

见到对方神色淡漠，并没有什么恶化的可能。薇薇安心中一阵喜悦，甚至大胆的在秾秾的餐桌对面坐下，边吃边聊。

秾秾只是默默的享用食物。并不发表任何言语，但也任由对方在自己对面絮叨。

沉默的场面终于被侍女官所打破：“殿下，到时间了，我们该回去了。”

秾秾餐盘中的食物已基本被享用殆尽，她放下手中金镶玉筷子，为每位贵客配套的刀叉勺等餐具，她并没有使用分毫。

秾秾起身，与侍女官一同离去。薇薇安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秾秾忽然转过身来，开口说道：

“薇薇安小姐，我要回照夜清王国了……总之我觉得你蛮独特的，如果有可能，我想我们以后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好的，殿下，一路顺风，期待我们下一次会见。”薇薇安俏笑着说道，还向着渐行渐远的几人挥挥手，像是真的在告别远去的友人。

待到对方一行人远去到，薇薇安便收起面庞上的笑容，轻声呢喃：“真期待下一次见呢，我似乎……真的有点喜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