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竞往事 第一章

物竞往事 第一章 – 蔷薇后花园

第一章 故事的开始

高中参加过竞赛的人都会在互联网上留下一些痕迹。现在我在网上搜索自己的名字，还可以看到几条获奖情况的信息。

有一条比较特别，那是一张合照。照片里有二十多个同学在主席台上领奖，只有两个穿着女生校服，其中一个就是我。

我高中是参加物理竞赛的，不像某乎都是省队起步，我得到的奖微不足道，学竞赛的经历只是枯燥高中生活里的一点乐子而已。

我们省的竞赛水平还不算弱，只是我们学校的水平比较一般，大家一开始也就抱着玩一下的心态去学的。

高一的时候可以报名数理化生四种竞赛的课程，报名之后每周有两个晚自习要去大教室听课。

由于可以不上晚自习，我们大半个班都报名了。

我本来报的是化学，有机化学的教材都买了，不过一次物理课改变了我的想法。

课上讲的是“微元法”，我印象中是关于小船的一道题，非常复杂。那个时候我完全不懂微积分，很难跟得上，看到可以把小量的平方直接丢掉，我几乎要放弃思考。

我的同桌小萌是个女生，她物理很不错，似乎听这种繁琐的题目绰绰有余，课上还时不时凑过来看看我凌乱的笔记。

下课她就给我讲微积分，我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现在想来她的微积分水平，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罢了。

其实如果我专心听她讲，也未必听不懂。只是我那时总是走神，不是看向她马尾辫上的花绳，就是看向她衬衫上的纹样，她握着碳素笔的手指，正像语文课讲的“指如削葱根”。

“亦琪，陪我去学物理竞赛吧，很好玩的，选物理的女生好少，到时候都没人陪我说话了”，小萌反复邀请我去学物竞，她抓着我手臂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

我的名字比较奇怪，总让别人误以为是女生。后来在国外误会就少一些，但是Yiqi这个名字的发音又成了难题，从来没听过有人读对，我常常听不出是在叫我。

可能是一些性别刻板印象的引导，学物竞的女生真的很少，教室里男女比大概五比一，还有几位女生只是来陪男朋友听课的。

我们高中对这方面管理非常宽松，只要不是当众接吻互摸，没有老师会抓情侣。我毕业后和大学的朋友们聊过，他们都不相信有这样的高中。

班上也有同学传我和小萌的绯闻，闹到后面老师都知道了，点人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连着点我们两个。

我不知道小萌是怎么想的，每次大家起哄，她就趴在桌子上不说话。我其实是非常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我身高刚到一米七，体重刚过百，瘦弱的身形使我从小与各种体育活动无缘。唯一还说得过去的，可能就是脸还算白净，但是鼻梁上是一副很显老态的黑框高度近视镜，如果在国外大概会被当成nerd，也就是怪胎或者书呆子。

而事实上我成绩也不算好，也许在我以前所在的初中还可以，但是那个郊区的初中，教学和生源都非常堪忧，我刚上高中就感到与其他同学的差距。

小萌和我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她的名字听上去是小个子，但是实际她比我还高两厘米，我们成为同桌的第一天，她就拉着我比过的。

她戴着一副透明圆框眼镜，水润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我常常回避与她眼神的交汇，几乎没有直视过她的眼睛，只是在一旁瞥着她长长的睫毛。如果她看向我，我就装作自己在环顾四周。

不同于成天呆坐的我，她下课或者晚饭前后喜欢和同学在楼里的空地打羽毛球。我有时候也在人群中看，她的马尾辫甩动着，打出一个个抛物线。打羽毛球很有意思，不需要知道初速度加速度，不需要计算轨迹和落点，就可以准确地接到球。

她打完羽毛球回教室，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我递给她一张纸巾。说起来有点扭曲，我会偷偷闻她擦过汗的纸巾。

有时候汗水把衬衫都打湿了，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内衣轮廓，我很想凑上去闻一闻。扩散效应，分子热运动，我现在早就记不清这些概念。

我所在的地方没有秋天和冬天，或者说秋冬也不怎么冷。小萌平时就穿着一条到膝盖的短裤，露着肌肉紧致的小腿。我后来去过很多地方，九月的华北，九月的西欧，可能都不太适合这样穿。

第一次物竞课程并不算难，现在我只记得是关于运动学的。讲课的是带隔壁班的物理老师，大概五十多岁，他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诗，“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这是杜甫的诗，可能学物理的人都知道，我现在工位上也贴着这句。

晚自习分两个，第一个是大家都要上的，第二个是住校生才上的。小萌家在学校附近，听完课就离开了，我家在郊区，自然是住校生，还要回班里上第二个晚自习。

我们高中是可以带手机的，只要上课不玩就行。第二个晚自习没有老师看着，我一般会打开手机刷小说看。

说实话，高中班上的氛围从一开始就比较奇特，就是都喜欢互相打探学习进度。晚自习没人管，大家更是喜欢到处走动着打探，他们看到我在看小说就表现出一副放心了的样子。

我是很烦这个的，我学不学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懒得问别人，也不想让别人来问我。

要是这些人和小萌同桌，更不知道要焦虑成什么样，小萌在假期就把平时上课的内容学得差不多了。以前还没有“双减”政策，我们高中周围有几家颇有名气的教培学校，她是其中的常客。

我不想理这些同学还有一点原因，我在手机上看的小说有点特殊，是一些变装小说，就是男生穿女装的那种，我不想被他们发现或者打扰。过去有不少这类网站，可以说是我性知识的启蒙。

我接触变装小说的经过有点难以启齿，是因为我自己的身体发育情况。尽管已经高一了，我也说不清我有没有经历青春期，喉结胡须体毛，我都没有。

最开始是在手机上偶然看到介绍“人妖”，说“腰部以下确是男儿，只是阳具如同儿童的一般大小”，我觉得就好像在说我。我洗澡的时候偷偷观察过，别的男生松弛状态可能都比我勃起之后要长一些。

我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和其他男生不一样。自从知道泰国有这样一类人，我就像发现了同类一样，沉迷于搜索相关标签，每个链接都点进去看，慢慢就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变装文学网站。

至于为什么是小说而不是图片或者小视频，只能说是因为以前手机流量太贵了，我平时都开无图模式。

那个时候的我总是非黑即白的，就像看电影喜欢问一个角色是好人还是坏人，当我对自己男生身份产生怀疑的时候，就会去猜测自己是不是女生。

我也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怎么交合的，面对小萌的时候我无所适从，有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自己的生理构造，我就觉得不应该有和女生谈恋爱的念头。

我在晚自习看的小说，用语并不十分露骨，也全然没有发生关系的内容，但还是让年轻的我把持不住。

说起来好笑，看到“连衣裙”“丝袜”之类的词语，我就心里痒痒，会并拢双腿，把自己的小肉棒夹在中间，这样其他同学也不会察觉出什么异样。

也许有人和我有同样的经历，我高一自慰的时候，是射不出来的，就感觉下面一阵痉挛，好像有一股暖流不知道从哪里流出，也不知道流向哪里。

正因如此，那时我也不把自慰当回事，也没什么特别的羞耻心理，无聊的时候就这样玩一下。我从初中就开始这样玩了，初中没有手机，纯靠幻想，就是想些内衣广告，女间谍之类的。

高一的时候我的精力特别旺盛，保持高频率自慰，还可以中午不睡觉，晚上十二点后睡六点多起。

这样克扣睡眠时间，并不是像我室友那样开着小台灯刷教辅或者竞赛书，听说其他宿舍还有刷一晚上题不睡觉的，他们把这个叫“刷夜”。

我不睡觉只是在看小说，有时候还会用手机文档做细致的摘抄，在精彩位置加上书签。女警，女秘书，女将军，各种情节我默而识之学而不厌。

我如此不求上进，也让同学们对我非常放心，我的人缘也算不错。

才上了两周物竞课，我就开始跟不上了，不得不说，运动学的难题也很难。我跟风买了两册普通物理学，以及程、张的书，但是几乎没看过。

普通物理学，我们一般叫“普物”，开头几页有一首《物理之歌》，还附有五线谱。我们这些人都不识谱，唱不出来，我上课听不懂的时候就摊开书默念歌词，“力热声光波与电”“物理武装人生路”，毕竟我几乎只能看懂这一页。

我初中从没体验过一节课多半听不懂的感觉。我觉得是幻灯片放得太快了，公式还没看完就过去了，更不要谈记笔记了。

听不懂的时候就喜欢东张西望，在我前面坐着一对情侣，都是我们班的，瘦高身材的男生是叶宇，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他是读书的料。

旁边娇小的女生是苗苗，平时喜欢涂涂画画，可能这次也不是来听课的，我都看到她在纸上画了五六只卡通小猫了。

再往前两排是李超，他长得很高大，听他说自己身高和体重都是180，第一次见面我本不觉得他学习会好，后来才知道他水平比我高多了。

第一排有几个女生也是我们班的，离得太远了，我只能看到她们的短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在认真听讲。

当然，我旁边是正在奋笔疾书的小萌，课程节奏很快，她现在没空搭理我。

“你有没有在听啊”，一下课小萌就伸手指着我近乎空白的笔记本问。

“在听，在听”，我支支吾吾地说着，眼睛却看着她白皙的手背，细长的手指，和我的手一样，从小家里人就说我的手像女孩的。

可能是发觉我在看她的手，也可能是对我混日子的态度有点失望，她没说什么，背上书包离开了阶梯教室。

我的高中是有点割裂的。一方面同学们在学习上各种明争暗斗，老师们也非常支持，觉得是“比学赶帮超”的好氛围。另一方面学校又安排了各种活动，试图说明同学们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不是只会盯着学习。

刚开学一个月，社团纳新就来了，校运动会也来了，整个学校都很热闹，中午和晚上校园里的音乐声不绝于耳。

民谣的弹唱声，民乐的琵琶声，摇滚的架子鼓，还有穿着汉服的同学们放的古风歌，每个社团摊位前都有音响，到处都是声音。

吃过晚饭，我和小萌在教学楼和食堂之间二楼的连廊上吃冰糕。

“你报了什么社团”，我看着外面拥挤的人群。

“我报了广播站，你呢”，声音太嘈杂了，小萌冲着我的耳朵大声说。

“广播站不是社团吧，我还没报”，我看着路边常绿的灌木丛。

“微电影社不错，等毕业了，你可以给班级拍微电影”

灌木丛旁边站着一个女生，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散着长发，穿着棕色的西装，灰色的短裙下是黑色长筒袜和小皮鞋。

虽然我们学校也有一套正装校服，但是明显和这个不是同一款式。况且裙子太短了，周围走过的男生都低着头瞟向她的腿。

我们学校很侧重理科，不是我有什么偏见，理科男生的性压抑是有点普遍，尽管很多人在偷瞟，但没有人上前拍照。

还好她背对着我，我站在连廊上，拿起手机准备拍照。就在我点下拍摄键的瞬间，她正好转过身看到了我。我那时比较羞涩，立刻把手机抬高，假装在拍远处的晚霞。

她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向我挥了挥手，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看动作是在示意我下来。

“哎，快上课了，你下去做什么”，小萌在一旁说道。

物竞课要开始了，上这个课对我来说就像坐牢，我没有理会小萌，三口两口吃完冰糕，独自顺着楼梯下去了。

“你刚才是不是在拍我”

“学姐，没有没有……”，我低着头，一只手抓着手机放在背后。

“别紧张嘛，就好像我在兴师问罪一样，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动漫社。你知道cosplay吗”

我点了点头。我好像在杂志上见过，就是扮演一个动漫里的角色，但是杂志上那些照片，看着都有点杀马特，假发五颜六色的，发型也非常奇怪。我对动漫知之甚少，不知道穿着制服的学姐是在扮演什么角色。

“我觉得有个角色特别适合你，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想不想来玩一下，可以给我留个手机号”

她说了一个角色的名字，四个字，我当时基本不懂动漫，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可爱的男孩子”的梗。不过既然有人这样认可我，我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于是我获得了第一套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