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禁脔 第五章

女皇的禁脔 第五章 – 蔷薇后花园

第五章 过去与未来

六神纪4427年，皇明天兴六年，西京朝歌。鱼家。

典雅的宅院别墅排排树立在西京的中央，形态万千，各不相同。

和一家不太起眼的小别墅内，只有少量的佣人在忙碌着。

在这小别墅的房间里，一个幼年的小女孩儿，正独自一人，紧闭房间，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成年女性衣裙。捧住一副遗像，正在小声啜泣。

女孩儿长得一副极美的外貌，好若凝脂一般的肌肤， 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面庞红扑扑较为圆润可爱。

此时的女孩已经哭肿了眼眶。配上身上那不合身的衣裳。显得倒有几分怪异。

女孩像是一个小兽，在不停的低声呜咽， 隐约还能抽泣出几个字句。

“阿妈，小雁好想你，今天王家李家赵家的那几个坏东西，又在骂我是克死亲妈的怪胎，他们还骂小雁是不男不女的人妖。小雁真的好想好想你，阿爸也不怎么在家。家里的那些佣人们，私底下也说我不少坏话，他们和外面的人一样，都骂我是怪物。”

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不停的落下，甚至沾湿了鲜艳的衣裙。

女孩抱着画像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如果阿妈还在就好了，小雁好想好想阿妈……有好多的话想和阿妈说……所以阿妈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女孩小心翼翼的捧住画像，卖力的起身，一点一点的拖住完全不合身的衣物，卖力的向着窗边走去，一点一点的推开玻璃窗。呆愣愣的望向窗外。

只可惜现在是白日，晴空万里，根本看不到夜色与漫天群星。

在很小的时候，阿妈就对女孩说过。那些过世的人，他们只是到天上去了，变成了一颗星星，在夜晚的时候就会出现，亮闪闪的眨着眼睛，观察着还在地面生活着的，他们的亲人。

可是后来，阿妈得了很重的病。一个又一个医生来到家里给阿妈看病，又总是摇着头离开。家中的厨房总是熬煮着各种气味浓厚的药汤。妈妈喝了一碗又一碗，病情却始终没有好转，甚至还每况愈下。

听看一声声咳嗽，看着越发苍白的脸颊，以及后院堆积的药渣。可是阿爸的工作非常的繁忙，他根本没有时间来陪伴阿妈。甚至阿妈弥留之际，他也不在身边。

还记得那时候，阿妈躺在床上，无力的喘气，面颊消瘦，没有丝毫血色。女孩就跪坐在阿妈身边，用幼小的双手轻轻握住阿妈的一只手。

“咳咳……”阿妈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甚至呕出了一大团的鲜血。女孩儿慌忙的想要用手帕给阿妈抹去嘴角的鲜血。阿妈却挥手止住了她，望向门外的目光从期许变成了失落。

阿妈用消瘦如柴的双手一点一点的撑起形销骨立的身体，缓缓抚摸女孩儿的脑袋，用尽平生所有的气力，温柔说道：

“小雁，阿妈要去天上居住了，就像以前的人们一样，会变成亮晶晶的星星，不过阿妈在天上还是会看着小雁的。所以，咱们小雁一定要乖乖的，好好的长大。只要小雁长大了，成为星神圃下的眷属，一定可以再见到阿妈的。”

女孩只是默默的哭泣。阿妈气力也一点点小下去，直到彻底消散，原本抚摸在女孩脑门上的枯瘦手掌也一点点的划过女孩的面庞，向着地面落去。

女孩费力的爬上床，爬到阿妈的胸口，用自己的小脸紧紧贴住阿妈尚有余温的面庞。新鲜的泪水沾湿口唇，不知道是女孩自己的还是阿妈遗留的泪珠。

……

“吱呀。”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但是女孩并不在意，应该是家里的佣人吧。

“小雁……”来者张口，是一道平淡的男性嗓音。

听到了来者的声音，女孩略微愣了愣，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小雁……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来和阿父说说吧。”来人快步走进女孩的房间中。

那是一个身着常服的壮年男子，皮肤呈现古铜色，身形相对较为健美，唇间胡须却略微杂乱。

女孩转过身去，不想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父亲，鱼客。

要说她对父亲有什么看法，想来那就是失望与恨。恨他不在身边，恨他忽视自己的成长，恨他连母亲弥留之际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恨他缺失自己的童年。

鱼客向前快步走去，他现在很想抚慰一下自己的儿子。是的，床上哭泣的女孩，出生时的指派性别是男性。

“你不要过来！”小雁失控的尖叫道。“你是大坏人，小雁不想看到你。”

鱼客目光扫过女孩身上那极其不合身的成人衣裙。悠悠叹了口气，折身返回门外，并缓缓的将房门关上，尽量把关门的声音压到最小。

自从妻子过世。小雁就总是穿着妻子的衣裳，在他自己的房间发呆。也被外人撞破过几次，渐渐的就有留言传出还格外的肮脏阴损。

小雁是这样给自己找补的：“这是星神殿下的旨意，祂说我必须要尽可能打扮的接近神，才能更好的与群星共鸣。”

但，鱼客知道，这些话都是小雁随口胡编的，从雁出生到现在，星神没有降下过任何旨意。

可孩子变成如今的这份模样，不也和自己有关吗？终究还是自己工作太过忙碌，始终不能陪伴在小雁身边，才造成了他心境的如此大变化。

鱼客也尝试与交好的李药师问询如何解决这个事。

但听完来龙去脉的李药师摸住山羊胡须嘿嘿一笑：“老鱼啊，你家孩子只是太思念你妻子而已。我行医济世几十年，见过世间种种。人们总是说阴阳阴阳，可是世间哪来的绝对，阴中总有阳，阳中也总有阴。更何况……”

李药师话锋一转，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润润口腔才继续说道：“为何就要给衣服认定一个性别呢。衣服只是人用来遮挡风寒酷暑的工具，不过身外之物。且大修行者，在修行的过程中，会逐步抛弃自身，化万物为一，才能达到至臻。传说中的六神，便是超脱了人的一切，神就是万物，神就是任何。神没有性别，也可以是任何的性别。老鱼你啊，为何要在意那么多呢。你家孩子是神明的眷者，未来必定非同凡响，我们不过是些肉体凡胎的人，又岂能对孩子自作主张。”

李药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甚至都说的有些口齿不清。

但鱼客还是有几分迷茫，连李药师也没给出解决的办法，只是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道理。但他还是很迷茫，很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从来都没有陪伴过孩子，他甚至会扪心自问，他真的有质问孩子的资格吗？孩子所选择的就是一定是歧途吗？

但，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是要解决，如果星神会降下怒火，收回对孩子的赐福……乃至变成诅咒。小雁是他的孩子，他和亡妻唯一的孩子。亲自前往星神殿中去询问或者说祈求宽恕。

星神殿中的神官淡笑着告诉他，神明洞悉一切， 对于自己眷者身为男性却打扮成女性模样的事，并没有任何表态。神明并不在乎性别，更不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降下怒火或者赐福。

神官交给鱼客几本星辰魔法的典籍，委托他转告给星神圃下的那位小眷者。

鱼客依稀还记得临走前，神殿中的神官叫住了他，奉上了几条嘱咐：“有的时候不要多做干涉，顺其自然就好，贸然插手反而会适得其反。”

……

后来的鱼客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切，他只能选择逃避，再加上皇帝陛下要求尽快的研发出新型武器。他再一次扎根于科研当中，没日没夜的去工作。只有更少的时间回家陪伴孩子。

可是他根本沉不下气，每一次稍微喘息就会想到孩子孤零零的一人。今天他更是听闻孩子被好几家的人联合欺负，才推掉了一切的工作，想要回来安抚孩子。

“鱼老弟！”又是一道沉稳的人声，打破了这个小家的寂静。

鱼客从思绪当中抽出精神，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向来者，却是即刻大惊失色，便要跪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帝国皇帝，天兴帝凰安定。天兴帝，没有穿上皇室服装，只是一身低调的便服。甚至以往身边密密麻麻的侍卫也没带多少。他的手边还牵着一个比小雁更小的女孩，正好奇地四处打量。

见鱼客要跪，天兴帝即刻挥挥手道：“老弟莫贵，使不得使不得。吾今日微服私访，你我二人莫也再以君臣身份相待，更何况老哥还有求于你。”

鱼客作为帝国的科研学者，并不精于官场上的点点滴滴， 内心没有多少城府。也不多想，原本已经弯曲下去的身体缓缓立起，开口说道：“那就请陛……老哥进来一叙吧。”

天兴帝和手牵的小女孩，在鱼客的指引下来到了他家中密室。并在室外安排了几个影卫守候。

室内，三人都坐在铺着软垫的靠椅上，鱼客对着天兴帝拱了拱手说道：“不知老哥此心来我家中，可是为了幼公主凰宁。”

听闻天兴皇帝和先皇妃纪连枝伉俪情深，先后孕有二子一女，先皇妃却早早病逝。鱼客的亡妻纪忆南和先皇妃纪连枝是一对堂姐妹，纪忆南在纪连枝病逝后不久，也染病撒手而去。说起来，小雁和幼公主凰宁也算是有些亲缘关系的。

再说回来，天兴皇帝在先皇妃病逝之后没有再娶， 只是看着自己这二子一女渐渐长大。

可是天兴皇帝的两位只是却在近期无缘无故的跌入水池中，被仆从捞起后，也染上风寒得病而死。只剩下八岁幺女凰宁一人。

帝都永乐城的斗争，也因为二位皇子意外的病逝，越发的激烈了。

天兴皇帝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有些凄苦的说道：

“他们已经坐不住了，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狠毒。连谋害皇嗣这般罪大恶极的事情，他们也都能毫不犹豫的出手。祖父平定中夏，复兴夏土，至今不过七十余年，那些世家大族就已经坐不住了。我想，他们一定还不会善罢甘休。凰宁是连枝的幺女，也是我唯一活着的孩子了，京城那边风浪太大，我的凰宁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我不希望她在十六岁前面对这么多风风雨雨。所以，老弟。”

天兴皇帝面带诚恳，郑重的说道：“你有我本是亲家，我希望能把凰宁养在你这里，也和令郎有个伴，不至于太过孤独。”

关于鱼客的子嗣鱼雁，天兴皇帝也是一清二楚的。哪怕人们口口相传的极其邪乎，那也终究是星神的眷者啊。异装怪胎这种流言听听就好了。六神当中只有星神选定了眷者。

虽然当今世道的人们并不大遵从神明。但作为一国之主的天兴皇帝，却是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神明的强大。如果凰宁能和鱼雁处理好关系，那么一个星神眷者的分量完全可以帮助女儿稳住皇位。如果那时候自家江山还在的话……

鱼客即刻起身，拱手说道：“老哥如此信任我，老弟岂能推辞。只是老弟研究工作颇为忙碌，还请老哥多留几个护卫来保护公主和我家小雁的安全。”

天兴皇帝挥了挥手：“那是自然，我会让暗卫多加照看的。既然如此，那凰宁，从今后起你就要住在鱼伯伯家了，切记不要调皮劳烦鱼伯伯。”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好的，父皇，那我可以在伯伯家到处看看吗。”

鱼客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小公主欢快的跑出了密室，在这个小小的别墅内四处闲逛打量。每一处房间都会打开来看看，却不会贸然改动房间内任何一处的摆设。

直到推开了小雁的房间。 小雁还躺在床上，眼角的泪已经流干了，情绪基本上收拾好，但红扑扑的眼角依然彰显着此前大哭过一场。

小雁下意识紧紧抱住自己母亲的画像，警惕的看向来人：“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小公主软软糯糯的开口道：“姐姐你好……我是凰宁，家中有事，我父亲把我送到鱼伯伯这里来，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姐妹啦。”

小雁抿住嘴唇，沉默着，她从二人的话语和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中，基本分辨出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是当今的公主。

过了好一会儿，小雁才说道：“嗯，知道了，公主殿下。另外，殿下不需要叫我姐姐的，我只是一个人妖怪胎。”

小公主却一点点的向小雁走去：“姐姐为什么要说自己呢，姐姐就是姐姐，小宁看姐姐眼睛红红的，小宁想给姐姐吹吹。”

“……”小雁没有说话，眼角闪现过一抹喜悦，很快又是浓浓的悲伤：“不用为我这个怪物多费心的。”

“小宁还是想再说一遍，姐姐不是怪物哦……”

看着眼前这个软嘟嘟的小公主，小雁终究没有在说什么。

算了吧，这样的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只是从今天开始有些不一样了呢。

抱歉，最近生病较为频繁，总是头昏，还经常做噩梦。另外感觉自己新章节写的也不怎么好，生搬硬凑，甚至故事随着设定的填补开始转向百骨了。

<< 女皇的禁脔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