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迷醉

金色迷醉 – 蔷薇后花园

向为爱而亡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与最深沉的鄙夷。

一间位于伦敦的地下酒吧，不太合法的那种。门口挂着的“Caelum”的牌子被雨水冲刷干净。顺着窄小的楼梯下去，一瞬间声音炸开，灯红酒绿的迷了眼，无数人脸在五彩的射灯下晃来晃去，烟味与劣质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

莱子小姐坐在吧台旁，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根女士香烟，优雅地审视迷乱的人群。她是酒吧的常驻领舞，在地下干了十几年，可以说一句阅人无数。

现在正逢歌舞暂息的时候，她潦草地披上一件皮衣，要了杯酒坐在吧台旁——顺便钓一个有钱的“猎物”。

客人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莱子小姐心里刻薄的评价。

她本身是一个日本人，小时候就被父母卖到红灯区，又辗转跟着人来到英国。这种经历使日式大和抚子的气质和英国雨水的气息很好的在她身上融合。

当年，客人们无不为她这种特有的气息而着迷，一掷千金买她一笑。

莱子小姐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吐出，拒绝了一位身材魁梧的西装男士的酒。无聊地站起身，打算出去走一走。 正是这时，一个声音打断她的动作。

“小姐要去哪里呢？”用的是带着点青森口音的日语。

很常见的搭讪。但算一算，莱子小姐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听到家乡的方言了。于是她饶有兴趣地再次坐下，转过身打量这位客人。

一身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这显然让莱子小姐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发色倒是亚洲人很常见的乌黑，半长不长的垂在耳旁正好遮住脸，露出瘦长的手指握着一杯“墨西哥之魂”。

“您日语说得可真好，”莱子小姐主动开口，遮住嘴笑道，“口音倒像是我家乡那边的方言。”

客人闻声抬起头。乌黑的头发滑下来，露出一副俊美的容貌。

这种相貌……

绕是像莱子这样见多识广的舞女，也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可真是…摄人心魄的美貌啊。

她不自觉地想起在童年中看到妖怪的故事——酒吞童子化为俊美的男人诱惑年轻的处女，割下她们的肉来吃。

这位客人的面容如若与那酒吞童子化为的男子相比……恐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在她愣神的功夫，那客人又开口了，用的依然是日语：“年轻的时候有幸在青森地区住过一段时间。小姐的家乡在那边？”

莱子小姐回过神来，掩盖住自己一刹那的心神不定：

“呀，都是好几年前的旧事了呢。”她一边责怪自己刚刚新手似的反应，一边微微低下头拢了拢蓬松长发，嗔怪，“倒是客人您，好雅兴啊。”

她这是在讽刺这位客人在这种地方居然谈论这种家常便饭之事。

客人也没恼怒，歪了歪头，居然显出几分孩童般的纯真：“方才看小姐心情不好，美人蹙眉让人心疼。惊扰到小姐是在下的错。”这种恭维奉承的情话，让这位客人说出了几分真诚的意味。

莱子捂嘴娇笑，心里竟觉得这位奇怪的客人有几分可爱，决定抢回主动权：“您的含蓄在日本那边倒是吃香，在这里可是是格格不入呢。”

“啊有吗？”客人的神态没有变化，“我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莱子心里笑这位客人上世纪似的自称，面上摆出了日本男性喜欢的大和抚子的神态，却用英文问道：“先生不打算请我喝一杯吗？”

每当莱子小姐露出这样的姿态，就没有人能拒绝她。

客人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很自然地向前台要了一份酒水单递给莱子，示意她随意选。

这种出手大方的做法让莱子对这位客人的好感度提高了不少，她选了一杯价格适中自己常喝的“雨中迷情”。

客人看着她选完，又重新低下头自顾自的低头抿酒。

莱子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这位客人开口。

不热情的客人，这可不常见。

她低笑了一声，假装不自觉的将修长的腿靠近西裤，又将涂着红色美甲的手指搭在对方的肩上。 香水的味道就黏到了价值不菲的西装上

这位客人显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攻势，僵了一秒，继续若无其事的喝酒。

呦，居然还是个单纯的小甜心。

莱子越发觉得这人可爱，在心里笑了起来。

“先生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是做什么的工作？”莱子将半个身子都靠在客人的身上，趴在对方的耳旁吐气。

客人不自在的又抿了一口酒，声音发闷：“您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个落魄的油画家。”

落魄。莱子暗暗品味这个词，又打量了一遍对方的穿着。显然没有说实话。

她无意戳穿对方，便假装没有注意对方的破绽，娉婷地笑着道歉：“哎呀，都是您的错，像您这样有教养的人，像是非富即贵呢。”

客人没有接话。她眼眸流转，岔开话题，在对方的耳旁吐气调情：“那，亲爱的油画家先生…我有荣幸请你给我画一幅画吗。”

“这里没有工具…”客人下意识拒绝，但情不自禁地捻起莱子的一缕头发，有些微醺的喃喃道，“下次，你来我家我给你画。”说着不由自主的轻柔地吻那缕发丝。

莱子小姐笑起来。这不是学的很快吗。

“像你这样的画家，也会来这种小酒吧喝酒吗？”

莱子靠在对方身上，顺从地任由客人修长的手把玩她的黑发。

客人醉意更浓，手指绕着莱子小姐柔顺的发尾，神态逐渐缥缈起来：“是啊，我去过很多的地方呢。”

莱子轻抿了一口“雨中迷情”，修长的腿悄悄缠绕着对方的西裤，不经意间露出乌黑的发丝下雪白的脖颈。

客人的手一顿，继而滑到了对方温热的脖颈上轻轻地抚摸，控制着对方命脉的错觉让人着迷，接着又低头喝了一口酒：“我啊……去过，嗯莎士比亚环球剧院…但也，去看…非洲最贫困的街道上走过……”

“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呢？”莱子换了个姿势靠在客人的身上，语气柔顺的问道，仿佛只是闲聊。

“大概…没什么不一样吧。”客人回答，逐渐放松下来，冰凉的手指滑过着对方的后颈和发丝。

“怎么会没什么不一样呢？”

客人可爱的歪了歪头沉思，俊美的面容在灯光和酒浸下愈发艳丽。

“因为都是人吧……”客人轻飘飘的回答。

莱子为对方的神态笑了起来。她抬起头，手指划过对方的耳垂，轻声：“墨西哥之魂啊，我从没有喝过呢…让我想尝尝您的酒吧。”

“不行，”客人清醒了一点，推开莱子的手，“这是烈酒…你喝不了。”说着自己却低头饮了一口。

莱子鼓起脸，在微醺的醉意中下竟在一个客人面前似真似假的耍起了脾气：“您怎么知道我喝不了呢！我偏要尝尝——” 说着，她轻轻勾起对方的下颚，客人茫然地看向她，但是没有反抗也由着她的动作。

灯光撒在俊美的面容上。莱子在一片朦胧中打量这位客人的相貌，惊觉的发现对方的瞳孔竟不是纯粹的黑或者棕，而是很深的灰色。像极了伦敦的阴雨。

“你有一双令人称赞的眼睛。”莱子轻笑着赞美道。

语毕，她如同被迷惑一般缓缓俯下身，唇贴在对方唇上。

客人一下子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嘴唇被咬了一口，“嘶”了一声。

莱子小小的得逞，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加深这个吻。灰眼睛再一次迷蒙起来，对方一把扣住萊子的脑袋，倾身向前很有报复心的用牙齿尖磨了磨对方的下唇，满意地得到一声痛呼。

一时间，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酒水在舌的纠缠中渡了过去，余下的酒液顺着绷紧的下颌、脖颈滑下，浸湿了衬衫。

“笃笃”酒保敲了敲吧台，这是酒吧的规矩——想干就上楼。

莱子喘着气向后退了一步，松开对方的衬衫。客人坐在椅子上，被酒水浸湿的衬衫皱皱巴巴的，深灰色的眼睛朦胧地注视着她，看不清瞳孔深处的东西。

莱子很有深意地向对方笑，轻声道：“跟我走。”她舔了舔唇角旁没来及吞咽的涎水。

客人没有接话，沉默地拿起吧台上自己未喝完的酒递给她。

想灌醉我吗。莱子笑着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仰头倒在口中。金色酒液从殷红的唇滑下，顺着下巴没入胸前。

“满意了吗？”她舔了舔嘴角，俯下身拽住对方的领带，修长的腿踩着高跟鞋抵在西裤之间，“还是说…客人想再来一次？”

客人没有说话，伸出手又扣住她的脑袋，有些粗暴地将她拉到面前，再次咬住对方的唇。

莱子小姐笑起来，手指轻柔的搭在对方的胸膛上，另一只手却用力拽住领带，舌主动深入对面的口腔，在一次次的纠缠中轻轻挑动着上颚。

客人先是浑身一僵，继而使劲按住她的脑袋，尖锐的牙齿刺破唇。

“哎呀，您真是粗暴呢。”莱子推开对方，半是抱怨半是调笑。

对方一愣，有些尴尬地避开她的眼神：“啊…抱歉。”

莱子被对方的神情逗笑，偏过头用绵长的调子对吧台的酒保道：“开一瓶伏特加。”

接着像一只猫似的再次拽住领带，坐到对方的怀里，将脑袋柔顺地贴在西装的肩上。伸出舌尖勾住客人的耳垂，暧昧：“想要…把我，灌醉吗？” 灰眼睛的客人感到怀里一沉，紧张的一下子从吧台上站起身，手臂却有记得稳稳的拖住莱子。

萊子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用手臂勾住对方的脖颈，在怀里小声撒娇。

客人扶住莱子的腰，对前台飞快道：“把酒送到二楼。”然后便抱着猫似的缠在身上的莱子隐没在了人群中。

人群依然在狂欢，没有人向这边施舍一个眼神，这些都是很常见的事情——要是有客人看上了舞女，那就带走好了。只要你在这座城市足够有钱或者有势。

爱情嘛，金钱堆砌出来的迷醉。

这间酒吧就是这样，这座城市也是这样。酒保将磨圆的冰块扔进酒杯，发出“叮”的一响。

另一边，客人将莱子小姐放到床上。莱子勾着对方的后颈，修长的腿缠在腰上。 “嗯…先生……”莱子用甜腻的声音唤着对方。

客人却放开手，也没有去看床上躺着的娇俏的猫咪，而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点燃一根烟。他，或者——她逐渐清醒过来了。

莱子小姐透过烟雾望向深灰色的瞳孔。

良久，客人吐出一圈烟雾，声音暗哑：“小姐…适可而止吧。”犹疑地瞥了一眼莱子，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沓英镑放在桌子上，“……这样，对你我都不好。”

莱子看着那沓钞票，实在想不到对方如此风雅的长相下却如此不解风情。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口味的猎物。她表情逐渐冷下来，随即也抽出一根香烟。

“借个火。”她站起身，贴满亮片的短裙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客人愣了一下，将打火机递给她。

莱子嗤笑一声，将烟点上吸了一口，歪头看对方，语气却带着些刻薄：“怎么？现在后悔了？”

客人俊美的面容在火光中明明暗暗，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沉默地坐着。

莱子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听见对方开口：“我给你画一幅画吧。”

这回，莱子实实在在被逗笑了。太奇怪了吧这个人，刚刚还在情意迷乱的接吻，现在上了楼扔了一大笔钱，却只要画画？

“那亲爱的先生…想要画怎样的画呢？”莱子慢慢爬到对方的腿上，吐出的烟雾喷在对方的脸上。

“不要叫先生了，”客人纠正她恶劣的趣味，一边揉捏着对方带着波浪的发尾。

“明明一开始就发现了吧，”俊美的客人平静地望着对方，“为什么继续这样称呼呢？”

莱子点着唇绽开一个微笑，趴在对方的胸膛上，像一只甜美的猫咪：“您希望我怎么称呼呢？”

“女士？——还是小姐？”她暧昧的在对方的胸口画圈。

客人仰起头，像是在压抑什么又像是释放什么似的，吐了一口烟，脖颈好像濒死的天鹅。

“叫我…德(dae)。”客人——她最终说道。

“DEAR？”莱子露出一个坏坏的笑，手指攀上对方的脖颈。

“好了，”德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开，在烟灰缸里碾灭烟头，“小姐你明白，我无法满足你……” 莱子一把拽住她的领带，堵住下面的话。

良久，莱子才松开领带，又顺手帮她理了理衬衫，舌尖轻轻地舔着对方的唇角，温热的呼吸撒在皮肤上：“……想逃？”

“不可以哦，”她像猫似的蹭开衬衫的扣子，“…画、人，今晚我都要——”

在这种地方，性别意识是既清楚又模糊的。熟悉这里的人只会这样形容——有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两人终于在莱子一次次地点火下滚到了床上。

昂贵的西装皱皱巴巴的穿在身上，莱子的短裙被扔到了床下。西裤抵在双腿之间，十指紧紧地扣在一起。红罗幔帐、朱纱覆在雪白的身体上……

德俯下身，即使凌乱也不失俊美的容貌靠近对方染上情欲的面庞：“想要来一点好玩的吗？嗯？”莱子绷紧身体，在身下喘着气。 服务员刚刚将新开瓶的伏特加送上来，瓶子上系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众所周知，送上二楼的酒不是用来喝的。

德站起身，将伏特加从柜子上拿下来，倒在高脚杯中，走近莱子漫上绯红的身体。

眼神晦暗地滑过她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绷紧的脖颈，以及铺散在白皙的肩上的乌黑的发。

“你像一幅油画……”她声音低哑。

接着，修长的手指缓缓将高脚杯倾斜，金色的酒液顺着杯口滑下，浸湿了覆在身体上的红纱和身下的床。

莱子被突如其来的冰凉的液体激的哆嗦。德轻轻把手掌盖在她的口鼻上，愉快：“不要害怕…我会把你变得更美……”

乌黑的湿发贴在脸上、脖颈上。一时间，眼里只有湿漉漉的黑、柔软温热的白以及艳丽的朱红缠绕在一起。

贝齿紧咬，朱唇微张。德轻柔地触碰她有些红肿的唇，“乖…张嘴。”手指慢慢深入温热的口中。

“唔……”

透明的津液从来不及吞咽的口中滑下，打湿修长的手指。

德轻轻笑了起来，“还要吗？嗯？亲爱的……”

莱子的舌勾住她的手指，舌尖绕着指尖打转，眼眸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地魅惑的望着对方。

德捏了捏她的舌尖，将杯中最后一点伏特加一饮而尽，重新覆在莱子的身上，俯下身将酒液渡到对方的嘴中。

温热的肌肤散发着冷香，莱子伸手勾住她的脖颈。德低头啄取她脸侧金色的酒液——

“乖…喝完这一瓶，我给你画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