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的爱 第三章

未命名的爱 第三章 – 蔷薇后花园

电视里播着的还是那些我不喜欢看的节目，都是些庆祝过年的节目。我们都没有什么兴趣盯着他们看，只是埋着头吃饭。我自己虽然不是很介意这些事情，但秦慕芳却不换台，实在是很奇怪。保险起见，我还是问她了：“姐，要不换个节目看看？”

她抬起头，眼神里面却是十分迟疑：“啊……没必要，换了没年味。”

我是突然明白了，类似事情在她身上，她显然是缺失了这些东西的，不然她此刻也不会去刻意找寻这些东西。她的过去是怎么回事？这我不知道，我也知道我不能知道。就别问了吧。

“以前是我一个人过的，总是我一个人过。那个人的话，只要有事情，他就在外面跑，不管是什么时候。哪怕我这里是再紧要的事情，他肯定是要把手上的事情收拾完才回来。就算是过年也是这样，倒不如说他过年就没有回来过，反正我是不记得了。其实我也不是想指责他，他干的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连带着我干的。我那时候也是不要命的办事情。不过我是因为为了办事情而办事情吧，当时也没什么可做的。他心里是有事情的，也没给我透得太仔细，所以才会那么工作。”又来了，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说起往事，平时是不见她说多少事情，但每到这种时候，她说得格外多。还总要开罐啤酒，就是那种邻近超市的便宜啤酒。有时候也就是陪着一根烟，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可她说得却是模棱两可，我是不能从她那里推断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推断也没多大用，维持现状就好，不要太过深究。毕竟不是人人都愿意把无路可去的我收养起来，顺便再在我住院的时候把费用全包，而且没有医保。

现在我就以她的妹妹的身份住在她家里。姓名什么的也改了，只是为了更好地适应现在的情况吧。不过我也不是多么在意，毕竟之前都成这样了，现在能让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也不是多么抗拒。秦慕芳看见我这样的态度，她是很惊讶的：“你接受了吗？”

“没……我感觉还是很怪。”毕竟我是完全变了，不可能在短期时间内接受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新的身份，总是需要适应的。往日的一些习惯肯定要更改，这是不容辩驳的事情。是这样的吧？

“其实以前我也遇到过和你类似情况的人……不对，该叫她什么好？我也不大清楚。总之是有过这样的人的。不过她的心态倒是变化地很快，不过她有她自己的原因，和你不好类比。”她是无意中说出来这样的话，然后点上一根烟。无视了我皱着的眉头。

“我知道这是坏习惯，我肯定不建议你学，不过你就忍一忍。我偶尔是挺想抽的。”

“你怎么沾上这东西的？”

“还是他，某一天不声不响地走了，走之前给我说两个礼拜后会回来。结果他失约了，他从来不失约的。两个礼拜后他没回来。我是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于是我就决定好把一切都收拾干净。收拾到最后的时候发现了半包烟。他一直爱抽烟，尤其是在外面，每次回来都是一股烟味，我总是要咳嗽半天。那半包估计是他忘拿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点起一根抽起来，第一次抽烟的体验真的不是很好，很难抽，不过也有他一直抽的是这种劣质烟的原因。从那天开始，就掉进去了。没办法。一失足成千古恨。”

很难说，我根本不知道她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直觉告诉我很不寻常。不寻常到有些古怪。

每一天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看看电视，玩玩手机，听她讲讲过去。这样的日子虽然重复，但起码也是给了我一种生活的实感。我也是作为一个社会里的人在活着。就算是此时此刻边抱怨着边帮她洗碗也好，总比以前那种隔离的日子强。之所以我要洗碗，还是怕秦慕芳把碗打了，她打碎碗的速度远比她换衣裳的速度还快，两三天就能打碎一只。我是不敢再叫她洗碗了，还不如让我亲自上。很快就形成了我必须洗碗的局面。我拒绝洗碗的时候，她总是一脸不情愿。我是看不得她这样的表情，也就只好接受。结果最后还是要我来洗碗。不过其它的家务活，她倒是很擅长。我是不明白她怎么到了洗碗这件事上就笨手笨脚。

“因为以前都用的是不锈钢碗。”我要是问的话她肯定会这么解释。

  算了，还是我来洗吧，实在是不放心她。不过也是，总不能一天在她家里面白吃白喝，多多少少要找点活干。

  “又没要求你一定要干活？你现在好好歇着就行，等着年过完了再回去上学就行。你有上学的心思，哪怕是为了打发无聊时间也成。去学校学点东西也好。”她把手上的泡沫擦干净，连带着我一起重新坐在客厅沙发上。我在身上披了一件大衣，米黄色的，很大，明显是个男人穿的样式，于我现在而言只能当作毯子用。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还是在盯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房间里面是没有什么温度，也没什么可说的，很闷，我不喜欢这样。

  “姐，关于我上学的事情？”还是我打破了沉默，主动向她答起问题。

  “啊，那个啊，都安排好了。” 秦慕芳把剩下几口啤酒喝干净，带着脸上的绯红说着，“你就在二中上就对了。二中比较好说话，容易把你安排进去。至于更细分的话，我就给你自作主张了。你就上上纯文科吧。”

  “为什么？姐，我以前……”这明明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想一想，你睡了一学期了，想补回来肯定不容易，虽然我不在乎成绩，但你要是天天被老师针对，你的心情肯定是不好过。不如文科好补。至于以后上大学和其他什么的生计问题，真的不用在意。上个差不多的大学，有事可干就够了。其他的话，姐养你。”她说着，不知道是因为她趁着酒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直接把我抱住。说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语。

  “姐？”我是急于挣脱她的怀抱，勒得好难受。可她却不管不顾，，甚至于把力度加大，这下真的是让我呼吸不得。她怎么总是干这种出格的事情啊。算了，我也只能顺从她了。反抱着她，什么话也不用说。让她享受这一刻，缺少的东西，总是要经由某种地方补会来。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不变。这是我自私的愿望。可惜我也肯定明白，这样的日子也必须过去，时间不等人，不可能因为我的一厢情愿，一切都会停滞，只是一日一日重复这样的生活。这根本不现实。哪怕到了最后这样的事情真的能实现，一日一日重复。我估计我也会厌恶，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会吃腻。这样的日子过多了也只会令人厌烦。不如早换一个环境呆着。学校里面，怎么说，人是很多的，事情也是很多的，不用担心那种腻烦的感觉。总之我是这么莫名其妙决定了。

  “你真的能接受早上五点多就要起来的生活吗？” 秦慕芳总算把我松开，不顾场合地大字倒在沙发上。她也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啊，只不过上脸是真的上脸。只是一罐啤酒就喝得满脸绯红样子，真的不让人省心啊，还是在我来之后她才成了这个样子？

  多大了，还是个小孩子。我苦笑着把她扶起来，可她还是固执地躺着，没有移动丝毫的想法。算了，她想这样子就让她这样子吧。她一旦这样闹起脾气，便不会轻易停止，这我明白。

“绮，你先歇着吧，姐就这么躺一会儿。不用你在我旁边守着。姐知道分寸。”说着自己知道分寸这种话，她还是在沙发上躺着，好歹也得盖一条毯子吧。我没办法，也就只能把那件风衣盖在她身上。

  “绮？”她叫唤着我现在的名字。好像是因为我没做出回应，又做出了试探性的发问。

  现在才七点，她又在说什么让我早点歇着的胡话了？我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就乱说起来了？

  “姐，我在这儿。”我试着答应着她。才看见她那略显迷乱的眼神如今才变得些微清亮一些。她到底是怎么了？我不太懂。

  “啊？”她好像是明白自己刚才到底处于什么状态，于是揉了揉脑袋,坐起身，接过我递给她的水。她只是喝了两口便吐着舌头把水放下。随后仰在沙发上，目光随意地跟着天花板上的光线移动。

  “你想看什么你就看吧，绮，遥控器就在那里。我发会儿呆。”她说完也就不再做声了，真的是发起了呆。

  但我是没有去那遥控器，只是蹑手蹑脚偷偷钻进卫生间，把门锁好。听见上锁之后的那一声咔嗒，我才悄悄呼出来一口气。之后所要干的事情就很明朗了，靠在墙边，将自己的裤子缓缓脱下，只留下那三角地带所留存的唯一一片布料。间歇地带着些踌躇，还是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悄悄地抚摸着那片不敢见人的地方，是被保护得很好啊，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外在的布料。不正好符合我的心愿吗？这里还是叫我自己保护为好，不要再有别的什么觊觎此处的人。因为它同时也是如此敏感——只是简简单单的掠过，便是与往日不同的满溢的快感顺着神经侵入我的感觉，只是在暗中催促着我继续深入。不要让任何间隙再喧嚣着入场，需要的只是接连不断的诞生自肉体的欢愉。持续着指尖柔软的触感，不断地往下。近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如此简单的动作，相伴而行的便是更加猛烈的刺激。我开始颤抖起来，连同着那只手，胡乱地自顾自行动起来。连带着的是深入，毫不犹豫地往深层探索。

  原来是这样一种感受啊。自己新的，重新塑造过的身体，竟然有着这样的机能。自从那次车祸以后，勉强救治回来的我，便转变成了这幅样子。陌生的我自然是被抛弃的，直到秦慕芳发现了我——按她的说法，我才重新有了依靠。

  我在干什么？想起姐还在外面，我吃了一惊，把自己的手拿了起来，令人厌恶的粘稠液体沾在上面，只是让我去把它清洗掉。也顺便刷洗下我的大脑，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欲望冲昏头脑，做着这样自渎的事情。要是被秦慕芳发现了可不好，她肯定要说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不爱惜自己的事情，唠唠叨叨上一个多小时不停歇。

  重新把自己的着装穿戴好，扶正眼镜，顺便把卫生间清理干净。像来时一样蹑手蹑脚地钻出来，不要有任何响动——

  “绮，你在干什么？”还是被她听见了。她的感觉在这时总是如此敏锐。

  “姐，啊，我……”匆忙解释着，甚至来不及把自己的亏心掩盖起来。

  “没什么，姐。”踏起步子，急急忙忙地走过去，秦慕芳还是那样，没有丝毫动静。只是将头转了过来。

  “陪姐坐会儿吧。”她这样说的。我也就乖乖地陪着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也就不敢再多生些事情，至少是要好好坐着。

  “绮，有你陪着姐，真好。”她似乎是很满意了，只是紧紧扣住我的手。

  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是过得很快，甚至于一直阴沉着的天气也在过年后难得放晴一次。虽然我一直阴沉在家里，根本没有出去过几次——甚至连那几次也是被秦慕芳绑架着出去买衣裳。不过也是给我换好了一身行头。按她的意见，总是要给我穿点潮流的东西，我是拒绝的。不但是因为学校的要求规定，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祟：“我还不是很能适应，姐，就先穿点平常的吧？”

  “嗯……”她沉思了几秒，随后便同意了，“那以后放假再说吧。”

  就这样在十五的时候把一切都准备完全，但我还是想不到，她硬是把我按在梳妆台前：“好看的衣服不买，妆总是要化的吧？”

  “姐，学校……”

  “总是那么在意学校的规矩是肯定是长不大的，绮。再说了，就画个淡妆而已，肯定没人没事盯着你看——”她好像是觉得说错什么话，只是把唇彩往我唇上涂，“不对，我们家绮这么漂亮，有什么人的眼睛挪不开是肯定的。还是要化妆。听姐的，女孩子素面朝天出去肯定不好，多少在脸上涂一点。”

  我是明白了，她多半是把我当娃娃玩了起来，而且兴致很高，不然也不会把我这么颠三倒四地折腾。已经在梳妆台前坐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就是为了看她怎么打扮我。在我眼里，那些化妆品的效果也并没有那么明显，都只是一些脂粉罢了。我不是很想就这样在这里耗下去……

  “好了，别显得那么焦躁，再过一会儿就对了，化妆这件事情急不得，稍微一点偏差，脸上就不协调了。所以要一点……一点地来，就像姐这样子。绮，以后就学姐这样子给自己化妆，明白没？刚开始自己化妆的话确实有点难，所以有个引路人最好。我当时就是，自己研究了好久才研究出来一些门道。不过呢，有姐在这里引着你走，你就根本不用担心，慢慢来就是了。”

  十六早上依旧是这样化了一番，她摆正给我看，确乎是相比之前大病初愈时的消瘦面容多了几分红润。“头发就这样披着，行吗？”我点了点头，随后将耳边的头发拢起，“那就这样吧。你这个空气刘海是姐最满意的，真的费了我好久的功夫，不过嘛，效果还不错。姐事先了解过了，你们学校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不太过就行。”

  是啊，别太过分。这我一向是知道的。

  “把书包拿上，今天姐送你去上学吧。”

  “不用了，姐，我自己认得到路……”我是想这样说的，但她好像是知道我到底会说些什么，提前把我的嘴堵住：“我还要和你们老师交代几句，再多陪你一会儿。不然你一个人在学校里面能干什么？好了，不许再说可是之类的话，今天我是送定你了。”她把我的大衣整理好，“上面的扣子一定要扣好，晚上回来时候肯定很冷，别让风钻进来。嗯，走吧。”待着长久驻足的微笑与突然闪现的疲惫，她对我说。

  开学的学校总归与平时不同，学生与家长们进进出出，就好像无自主的工蚁一样盲目到达着目的地或者是搬运书籍。这些忙乱中的人员的目的性总不是自己赋予的。就好像这里的一切，庸庸碌碌，无意义地度过每一天早已是日常。就是要在看似无限却终究要达到尽头的时间中把自己消耗。我却挺喜欢这种消耗，已经没有别的可做，这种无异于服毒的东西便是我能够干的。简直有一种拿着刀片割腕，随后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流干流尽的诡异的美感。我不禁为自己为什么有着这样的怪癖感到有些发毛。这些东西往往是在不注意的地方种下，随后生长发芽，最后在契机来临时便疯狂成长，将整个心灵遮蔽。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秦慕芳把我带到办公室，和我现在的班主任交代了几句，是那个教历史的，点点头确认了我的情况，然后让我登记了些东西。说着叫我在三点后便去教室，随后便把我们两个放走。

“挺和善一个人。”秦慕芳笑着说。

我倒不觉得他有那么和善。

最后我跟着她在学校走了一遍，学校地方其实不算大，多走几步便走完了。秦慕芳一直是缄口不语，只是看着周围的人走过。

“怎么了，姐？”

“没，没什么，你不用多想。”我们已经走到了校门口，“我就走了，工作上的事情一拖再拖肯定不好。你就在学校好好的。”她没再说什么，径直走了。

我是再逛了逛，虽然学校里面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可看，教学楼，教学楼，还是教学楼。除此之外就是些可有可无的绿化。真的太过无趣。把时间消磨到三点十分的时候，我才缓步从后门进了教室。教室里面人已经坐齐，班主任也站在讲台旁。他看见我进来，便指挥着我：“秦绮，你就坐在这位置。”

遵照着他的命令，我把东西拉扯着往过去安顿。是个第三排的空缺位置，旁边是个穿着红色羊毛外套的女孩。似乎是想仔细打量我人究竟怎样，便转头过来看我。我也是想端详端详她，但我是后悔了：看见的女孩，是可爱的鹅蛋脸配上琥珀色的瞳仁，以及梳理整齐的刘海，余下的便是那副眼镜。

我是记得这幅样子的。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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