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LucienMio ♥

轻燕功 第八章

轻燕功 第八章 – 蔷薇后花园

第八章 东京风华

时维十月,天气已有些寒冷。

但东京汴梁城外,仍是商旅如云,车马辐凑,一派热闹景象。

一架骡车随着入城的商旅百姓,顺着官道迤逦行来。

驾车的是一位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布衫儒生,车厢布帘掀开,车里现出两个女孩儿的面孔。

这自然是江矩并燕无双、小七姐妹一行。

那日三人同行,离了金陵,江矩问二女欲往何处。

燕无双带着小七离开金陵,所为只有躲避仇家,也并未确定要去何处,江矩便提议道:“二位姑娘若不知要去何方,不若便随小子一同往东京去。”

“东京离金陵足有千里之遥,你们的仇家再想不到你们会去东京,而且东京为皇城所在,你们的仇家便是再凶再恶,料也不敢去东京搅扰。”

无双思量片刻,觉得此议可行,小七听说不用与江矩分离,自也是心中暗暗欢喜,于是三人结伴,便北上往东京而去。

燕无双虽有钱钞,但只是个平民百姓,按照大宋律例,只能乘马而不能坐车,但江矩是读书人出身,还是曾参加过省试的“前进士”,凭着出身便可在骡马驿租车乘坐,燕无双的仇敌料也想不到她竟有举子同行,还能乘车走官驿,是以根本没有寻到她们离开的踪迹,三人走得无惊无险。

也正因此,虽然路途遥远,三人无非是遇水坐船,逢驿乘车,走得皆是官道,并无差池耽搁。

从金陵到汴京的长途之中,小七饱览了从南到北的大好河山,也见了许多民间风物疾苦。那江矩见多识广,博物致知,随口讲解便能为她答疑解惑,小七只觉增长了不少见识,内心深处对他更曾一份依恋。

燕无双却不问闲事,有机会便刻苦习练轻燕功,或在一边赶路一边练习步法轻功,或在车中冥想打坐刻苦凝炼内息。

遭仇敌围攻,被追得落荒而逃之事让她耿耿于怀,只想在武艺上更进一步,异日才好报仇雪恨。

她的轻燕功已经练至第五层境界,所谓身轻如燕、内息如绵,柔如蒲柳,韧如坚钢,但是距离第六层“体似金缕,神如汞浆”的境界,还是差了不少。

轻燕功一脉数代祖师,真正练到第六层的也只有三人,其实燕无双已是其中佼佼者,但以她的好胜性格,是定要攀上功法的顶峰的。

当然,燕三娘祖师还留下一句话来,说这轻燕功六层之上还有七层,却并未留下修炼功法。所以是否真的存在轻燕功第七层,这第七层又有什么神异之处,历代传人就均参不透了。

小七也每日坚持练功,她的轻燕功已经达到三重境界,已算是进境神速,但路途之中条件有限,有些练功法子施展不开,只能等到了东京,稳定下来再行砺练突破了。

一路上江矩对二女持之以礼,不仅毕恭毕敬秋毫无犯,还充作车夫鞍前马后伺候,直让小七受宠若惊,燕无双却坦然受之,只是让小七私下里解决了数次盗贼侵扰,保这旅途无忧便了。

三人就这样一路北上,从八月一直走到十月,三人才远远看见东京汴梁高耸雄壮的城墙。

虽然听江矩讲过多次东京风物,但真正看到这座雄城,小七仍然是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随着骡车逐渐向北方前行,天际忽然耸起红墙灰垛,壮观的大城如海潮一般逐渐涌起,两侧城墙几乎看不到尽头。

再往前走便是汴河河道,从城门一侧的水门流出,环绕着城墙外郭,如同一条玉带奔涌不息。

一条宽阔石桥横跨汴河,无数行人车马行过石桥,涌入汴梁高大的门阙。

这座城门叫做陈州门,是汴京控接东北的门户,吏民百姓多从此门进出,江矩的祖宅也离此处不远。

近了城门,小七和燕无双便下车与江矩一起步行,只为饱览京城盛景。

小七虽然在金陵生活过一段时日,一路之上也走马观花路过几座大城,燕无双更是足迹遍及东南行省,但是她们皆未见过如此繁盛的景象。

恢宏城池之下,商旅百姓往来出入,城墙之上又有军卒往来巡逻,进了城门则见民居鳞次栉比,绵延数里之遥,街市之上招迎飘摇,有的是酒店食肆,勾栏瓦子,装潢陈设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

再往前方极目远眺,还能看见更为高大的精美建筑,红墙黄瓦,层檐虹桥,宛若人间仙境。

“那方便是皇家林苑,官家有时出巡,黎民也能有幸一睹天子威仪。”江矩一边介绍,一边引着二女并骡车走入一条巷道。

这条巷道名为万岁巷,因为巷口有一座看街亭,官家有时来此巡视车马行人,万民齐齐跪拜,山呼万岁,故这巷子便被称作万岁巷。

江矩的父亲官拜中书侍郎,也算是个不小的官儿,但他素来为官清廉,去世又早,只在这万岁巷给江矩留下一座宅子,几处产业,勉强能勾家里人衣食不愁。

江矩回到这久旷三年的故地,不由得心潮澎湃,五味杂陈。忽然旁边有人叫道:“是江公子否?老婆子我眼睛没有花罢?”

江矩一看来人,原是在巷口摆食杂摊子的王婆婆,赶忙迎上前去作揖道:“问王婆婆好,小子离家多年,今日回返,婆婆竟还记得在下。”

那老妪笑道:“江公子素照顾老婆子生意,若是这就忘了,要下冰山地狱的。”

然后不由分说,王婆婆便包了几个香糖果子,在江矩并二女手里一人塞了一个,硬要他们收下才罢。

江公子人缘还真是好呢。

小七咬了一口那用油纸包着的糖果子,发觉里面是蜜枣栗子,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这两位小娘子是江公子的妻妾罢?几年不见,江公子这是成了家了?”

“咳咳……”

王婆婆的一句话差点让小七噎住,江矩也满脸通红,连忙嗔道:“婆婆莫要乱说,小子尚未婚配,这两位姑娘都是冰清玉洁的好人家,是来我家里做客的。”

“哦?呵呵呵……老婆子昏聩了,见不到的地方还望江公子恕罪则个。”

无双看着两人的样子只觉有趣,但并未深想,在她的印象里,江矩就是个不善于跟女孩子打交道的迂腐书生,而小七只是个不谙世事害羞的小女孩。


让这王婆婆一打岔,江矩倒是收拾了近乡情怯的愁思,带着二女并车马走到巷内一座宅院门首,朱漆的大门记录着此处曾有的荣光,但锈蚀的门环也透露出此时的衰败。

“这便是我家了。”江矩走上门首,用力拍打门环三下。

不多时门向内开,一个老苍头睁着昏花老眼向外张了一张,忽然欣喜大叫道:“少爷,少爷回来啦!”

说罢便将院门大开,忙忙上来跪拜。

江矩赶忙将老头扶起:“吴伯莫要多礼,快些起来罢。家中一切都好么?”

老人眼中垂下几滴昏黄老泪:“都好,都好!咱们都等着少爷回来呢!”

然后便见两个小厮奔出来,向着江矩打了躬,然后将车马拉进院里安顿。

三人走进宅门,绕过斑驳的影壁,后面便是一座花木扶疏的庭院,往前是敞轩的正厅,旁边有通往后宅的连廊,果然是大户人家的气派规制。

然后便听得脚步杂沓,后面转出一簇人来,当头是个四十余岁,瘦骨凌凌的妇人,她身上穿着宝蓝的衫子,肩上披着银鼠毛的袄子,腰里系着烟灰绿的裙子,头上插着黄澄澄的钗子,手里拿着刺绣精致的帕子,行动处摇摇摆摆,止步时又意态闲适,一看便是个大家贵妇。

江矩抢上两步,一揖到地:“江矩问秦姨好。江矩不孝,离家多日,不曾侍奉在前,还请秦姨责罚。”

这位被江矩称为秦姨的人冷笑一声,哂道:“哟,妾身可担不起江大公子的告罪,你是一家之主,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咱们女流之辈哪里管束得住?毕竟我也就是个姨娘,只能跟女儿在这个家里将就度日罢了,大公子若还有甚要事,便只顾再去。”

江侍郎的正房夫人,江矩的亲娘早就去世,这位秦氏是江侍郎的偏房,也就是江矩的姨娘。因为江侍郎去世,没能给她扶正,但如今她已是家里事实上的女主人。

虽然从道理上来讲,江侍郎去世后,江矩便是江家之主,但江矩知书明理,尊长爱幼,再不会因秦氏的姨娘身份而轻视于她,而是像对待生母一样待她,家里的事情也由她自专,并无丝毫不敬。

但是江矩跟着王相公离开东京三年,家里全靠秦氏一力支撑,她发几句牢骚江矩也只能受着。

他陪笑道:“这几年秦姨受苦了,江矩此番回京,便不走了,定会好好管理家业,孝敬秦姨,不让您再劳碌辛苦。妹妹还好罢?”

秦氏听见江矩问起女儿,神色稍稍缓和,微微叹道:“好,有甚么不好的?咱们莺儿贤良淑德,无论是模样还是女工,样样都是好的。明年她就十五了,你也该留点心思,给她觅个好人家。”

江矩默然,自己只顾服侍王相公,却忘了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还需看顾家人。

三年前自己离家之时,妹妹莺儿还一团孩气,抱着自己大哭不已,没想到现在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哥……哥哥!”这时连廊忽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娇声,“你……你回来了!”

小七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娇娇怯怯的小姑娘,蹒跚着向着江矩挪了过来。

这姑娘皮肤极白,发极黑,身段如柳条一般,仿佛一碰就折,一看便是养在深闺从不出门的大小姐。

看着她的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泪水,走起路来一步一摇,就像踩在棉絮之上,不知怎么的,小七忽然只觉有些自惭形秽。

这样娇怯怯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意,才是真正的女孩子嘛。

江矩紧走两步,扶住了小姑娘的手。

“莺儿妹妹,你行走不便,不用特意出来见我,累着脚了却怎么好?”

宋时缠足之风方兴,达官贵人尤好小脚,谓之“官样儿”,官宦家的女儿多有缠足者。

秦氏也不能免俗,七八岁上便给女儿缠了小脚,疼得她哭喊了一个多月,半年时间出不得闺房,但到了如今,已逐渐能够下地行走。

江矩虽然心疼妹子受苦,但也知道秦氏都是为了女儿将来着想,也不好说什么话,只能由着秦姨娘给妹子裹脚。

此时他软语跟妹子叙了别情,便叫一个丫鬟将她送回去休息。

莺儿多年不见哥哥,哪里肯这样就走?只是一边垂泪,一边紧紧抓住哥哥的手不放开。

这厢秦氏早已看到了无双与小七二人。虽然二女穿绫着罗,装扮娇美,但是在秦氏眼中,却是行止脱放,手长脚大,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做派,正不知是什么来历。

“两位姑娘……”秦氏试探着搭话,“是何方人士?来我家有何贵干?”

江矩看到秦氏已开始与二女搭话,连忙插言道:“这两位姑娘乃是江湖上的侠女,于我有救命之恩,多亏了两位姑娘护持,我才能安全返回汴梁。”

江湖上的侠女?

秦氏眉头一皱,她从小长在高门,嫁入大家,虽不知江湖之事,但也知道江湖上的女子经历既多,心思复杂,皆是难缠得很。

这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儿,跟着江矩返家,怕不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嫁入江家当少奶奶吧?

秦氏忽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危机感。

她面上不动声色:“既如此,咱们该好好谢谢两位姑娘。桂香,你去取二十两银来,给两位姑娘当谢礼。”她吩咐丫鬟道。

燕无双心思细腻,怎么听不出这是在下逐客令?她微微一笑,叉手道:“夫人不必如此多礼,咱们亦受了江公子的恩惠。既然江公子已经返家,那我们姐妹便告辞了。”

江矩见无双和小七要走,不觉大急道:“燕姑娘,咱们不是说好的,要在我家暂住么?”

秦氏心中冷笑,果然江矩已经被这两个狐媚子迷住了。这江矩也不是没见过高门大户的小姐,怎么就对这两个江湖女子动了心?

江矩怎么说也是江家的公子,将来必是要娶个门当户对,官宦人家的小姐的。

她又仔细看了看二女,燕无双英气勃勃,嘴角含笑,小七却低眉顺眼,娇柔可怜。

这个小的看着倒还眼顺,那个大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秦姨娘心中计议已定,忽然以退为进道:“既大公子已经答应了姑娘们,我也不好干涉,让外面人说我江家容不得人。正巧在街对面有一间宅子,也是咱们家的产业,少时我让仆婢们洒扫干净,二位姑娘若想盘桓几日,便住到那里去罢。”

言下之意便是留下做客可以,想要进门免谈。

燕无双哪里受得住这种闲气,只是一心要走,却没想到江矩的妹妹江莺莺已经拉着小七的手说起了闲话。

两个同龄的女孩儿站在一起,虽形貌不一,衣衫各异,但却让人感觉和谐无比,如同一朵并蒂花儿。

小七也快十五岁了。

如果她是个真正的女孩儿,也该到了及笄嫁人的年纪了吧?

虽然自己也教会了她许多女孩子的事情,但是毕竟自己比她大了许多,有时体会不到她的想法和心情,对她的照顾还是有所欠缺。

如今她有机会与同龄的女孩子相处非常难得……还是为了她忍一忍吧。

于是燕无双便忍下秦姨娘的冷言冷语,跟小七一起住在了万岁巷的那座小小宅院当中。


姐妹二人客居的这座院子虽久无人居住,但里外倒也轩敞,除了正厅还有三间厢房,庭中遍植花木,料想到得春来必是一片繁花似锦。

这样一座宅院,若是出赁给别人,一年也要几十两银子,江家既将其闲置,也还是应了那句“瘦死骆驼比马大”的话。

虽然江侍郎去后,没有留下金山银山,但总有有一处宅子,三五处别业,城外还有几十亩田地,俱赁租出去,只要不讲究官宦人家的排场,也勉强勾家中开销。

当然,这比起江侍郎在时,光景自是差了不少,秦姨娘每念及此都要唉声叹气,只盼江矩出人头地,或是女儿嫁个有钱有势的好人家,也好重振家中门楣。

当然这些事情燕无双姐妹是一概不知,只是洒扫院中落叶,收拾了两间卧房,安心在这宅里住下不提。

二女除了每日刻苦习练轻燕神功,也在江矩的邀请之下,饱览了京城风光。

这东京之地果然与别处不同,不独盛景遍地,楼观无数,各条街巷几乎是五步一坊,十步一市,贸易繁盛,货品精奇,来自全国各地甚至西域、南疆的物产均能买到。

若要饮食,城中有四大楼,八大馆,任你口味刁钻也能满足。无双和小七皆是茹素,江矩便请她们在妙香院用饭,整治的菜色皆是素斋,但味道却是二女从未尝过的甘美,令人印象深刻。

她们还去大相国寺烧了香火,投了布施,只因轻燕功一门祖师与佛门有缘,此举只为表示礼敬之意。

而最令小七惊奇的,是城中居民上至官员府吏,下至贩夫走卒,似乎每个人都快乐而富足。城中金吾不禁夜,居民多在市上盘桓至深夜时分也不离去,五更时分货贩便即进城送货,做小生意的人又开始营业,路边道上,客店酒楼,几乎随时人满为患。

这便是皇城气度,东京风华么?

在别处时,燕无双和小七只要行在路上,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但在这京城之中,美貌仕女比比皆是,衣裙装饰时时皆新,她们二人反而不再那么惹眼。

每每上街之时,小七总是偷眼看那些女孩儿的穿着打扮,心中默默与自己比较,在买办新衣时便照着偷偷添上两件。

当然她也闹过笑话,有一回她偷偷买了一件前后开衩的可爱旋裙,还未穿出,幸而被莺儿看到,指出这是瓦子勾栏里的歌女名妓才会穿着的样式,唬得她赶紧将这件裙儿压在了箱底。

江矩虽然顾念二女起居生活,但碍于男女之妨,也不敢过多上门探问,反倒是她的妹妹江莺莺来得更加勤些。

莺莺与小七同年,一个长在京城,一个来自外乡,互相之间既觉亲近又有好奇,很快变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秦姨娘虽然不喜女儿与这江湖女子交往,但她也不能时时盯着女儿,而且莺莺跟小七交往之后也不再那般郁郁寡欢,她也就默许了女儿总往间壁去的行为。

莺莺知道小七日里要练功,所以总在用过晚饭后去找小七叙话。

这一日莺莺来时,小七方才抄写完一篇字儿,虽然也是轻燕功秘籍的内容,但小七知道莺莺不谙武术,是以也没有着避她耳目。

不料莺莺瞧了一眼,却“咦”了一声,诧异问道:“小七,你写的这是什么字儿?”

“这……这是我习练的武艺秘谱……”小七含糊答道。

“我是说这些字……怎么都怪怪的?”莺莺仔细看了几眼,“有点像哥哥写的西夏文……这么多撇捺笔画……”

西夏文?

小七心中一惊,她学字写字的范本便是轻燕功的秘籍,除此之外她并没看过其他的书本,更不知自己学的是什么文字,在她认识里,天下的文字不都是一样的吗?

但是莺莺又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不对,虽然这些字儿有些难辨,但应该还是汉字,不是西夏文字。”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一卷话本册子,打开来给小七看:“你看,汉字应该是这样的。”

小七这才第一次注意到,原来真正的汉字都是方方正正的,自己学的轻燕功秘籍上的字,都是歪歪斜斜,像长脚的蚊虫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因这秘籍涉及轻燕功一脉隐秘,小七也不好与莺儿细究,便用几句话支吾过去,等到她离开之后才向燕无双询问。

燕无双直接笑得打跌。

“这秘籍上的文字,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女书,只在湖广一代女子闺中流传,男子再不知道这些字儿的含义。我以为你早就会发现这件事,没想到你直到今日才注意到。”

“人家……人家本来就不识字……哪里知道这女书跟男书有甚不同……”小七羞得满脸通红。

“咱们轻燕功一脉单传,朝不保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断了传人。用这女书写就秘籍,只为万一咱们传人断绝之时,这门神功还可能有女子继承。”

燕无双平静地说出轻燕功一脉的最大秘密。

只要这秘籍仍在,识得女书的女子仍在,这门神功就有可能重见天日,成为女子手中反抗强暴、改变命运的利刃。

第二天傍晚,莺莺又来找小七闲话,小七将自己学的文字其实是女书的事对她说了,又问她愿不愿意教自己真正的汉字。

“好呀,我教你汉字,你来教我女书嘛!”莺莺满口答应。

于是两个少女之间的关系不觉又进了一层。

燕无双有时从外面看去,只见两个姑娘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互相涂得俏脸上全是墨水,心中也自欣慰和安心。

毕竟她的轻燕功修炼也到了关键时刻,每日都需耗费水磨功夫冲击瓶颈,实在没有精力管顾小七太多。

她能有个闺中好友来往交流,也能让自己省些心思。


就这样过了一月有余,日子渐渐接近年关,天气也一日冷似一日,忽然鹅毛大雪飘然降落,整个京城皆成琼楼玉宇。

江矩早就派人给无双和小七的宅院里送来霜炭,并两件狐毛裘子,是以姐妹二人并不虞受寒挨冻。

小七素居南方,没见过这样大雪,自然要出门观赏一番。莺莺不爱出门,但架不住小七央求,便也支着伶仃小脚,与她结伴同行。

小七顾念莺莺行动不便,在大街上缓步慢行,只觉沿路都是赏不尽的琉璃世界,玉树琼花。有些僧尼在街头架起大锅,煮了杂粮稠粥向贫苦之人施舍,热气腾起与雪片混在一起,一片白茫茫的。

原来这日已是腊月初八,除了施粥的僧尼,还有一些出家人搬着铜盆,端着佛像,一边用净水浴佛,一边向路人化缘布施。

小七每当遇到化缘的僧尼,都会掏出银钱布施一二,见到莺莺诧异,便笑着解释道:“我们这一脉祖师,与佛门有些瓜葛,所以我们对佛家都是礼敬三分的。”

莺莺“啊”了一声,掩口讶道:“怪不得你们都茹长素,难道……难道小七和燕姐姐……你们是带发的行者,在家的居士?”

小七慌忙否认:“不是的,我们只是茹素敬佛而已,并不是什么居士行者。”

莺莺这才放下心来,若小七是那立志终身不嫁的居士,哥哥可就……可就要伤心啦……

二女又往前走一程,看饱了无数美丽雪景,又有孩童追逐打闹,在路边堆起晶莹剔透的雪狮子,又有生意人踏着雪路,沿街货卖门神灶马,干菜花白,并各色干果蜜饯,提醒着众人年关将至。

虽然二人走得极慢,但莺儿鞋弓袜小,已然开始脚疼难支,小七灵机一动,便蹲下身来,轻轻将莺儿负起,然后运起轻功,几个纵跃跳到旧城一片废弃的城垛之上。

从高处看着莹白雪城另有一番况味,莺儿久在深闺,从未如此登高望远,只觉天地寂寥,茫茫不知身之所在,不觉看得呆了。

“这里……真美……我……我是第一次看到……”莺儿喃喃道。

小七看着莺儿冻得通红的俏脸和恍惚的神情,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被燕无双负着飞上山顶的情形。

那时她也如莺儿一般,第一次生出对这自由天地的无穷向往。

自己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姐姐的弟子,得以与她一起闯荡江湖,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能够自由奔向广阔天地,能够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看着莺儿又是开心又是迷惘的神情,心中不由得默默叹息。

那天莺儿是被小七负着返家的。

莺儿闺阁弱质,不像小七那般有神功护体,回来时冻得浑身颤抖,小七连忙燃着炭盆给她取暖。

她看见莺儿除下被雪水浸湿的鞋袜,露出缠裹严密的小脚,心中不由得突地一跳。

这是一双怎样饱受摧残的小脚啊……

那小小的趾豆原本应该都是莹润柔软,那白嫩的脚背,原本应该也是光洁如琼玉,如今却只见四趾弯折向脚底,脚背束缚如弓形,脚底攒簇如马蹄,穿着袜儿时还能说纤巧可爱,除下鞋袜则只剩触目惊心。

“妳……妳的脚裹成这样,一定很疼罢……”小七知道卸脱关节的苦楚,而裹脚则是折断脚骨,再令它于紧密缠裹中慢慢长好,其中痛苦应该比卸脱关节更加剧痛难忍。

“还……还好啦……小时候刚裹上的时候疼的死去活来,妈妈还要逼我下地走路,把趾头都踩断了。如今早已习惯了,只要不是走太远,便也不大疼了。”

莺儿一边说,一边害羞地将裙子掩住那不逾四寸的小脚,脸上泛起一朵红云。

从小莺儿就被母亲教育,女儿家的小脚,是除了夫君,别的男人谁也不能瞧的,这是事关贞洁的大事。

虽然小七也是女孩子,但这么盯着她的小脚细看,也让她大感害羞。

“官宦人家的小姐……都要缠裹小脚么?”小七虽然觉得缠裹小脚残酷无比,但又不由自主地被莺儿一双小脚走路摇曳生姿的模样所吸引,深觉只有那般才有女子味道。

“也……也不是都缠……”莺儿小声道,“但据说从宫里到朝堂的贵人们都喜欢小脚女孩……所以缠小脚的女孩儿就越来越多了……”

“那……江公子也喜欢吗?”小七靠着床栏,莫名其妙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问出这样的话语。

但莺儿却仿佛并不感到奇怪,抿嘴一笑道:“谁知道呢?哥哥他……他跟旁人不一样的。”

小七强忍住继续询问江矩喜好的冲动,站起身来为莺儿端来暖胃的茶汤。

莺儿啜饮着热茶,与小七对坐良久,又说了些闲话儿,直待鞋袜烘干,才将小脚儿再次裹上,袅袅婷婷,一步三摇地去了。

小七除下自己的鞋袜,看着自己五趾分明,白皙健康的玉足,脑子里却不禁想入非非。

若是自己也裹上小脚,是不是也会变成如莺儿那般柔媚步态?

江公子他……他会不会喜欢呢?

小七笼着火盆,呆呆地发一会楞,不觉身子困倦,竟靠在床栏上沉沉睡着。

睡梦里,她仿佛回到了金陵城外钟山脚下的那个小院,自己躺在床上,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书生俯身温柔地将她抱起。

她想要挣扎推拒,但只觉浑身软绵绵地,手脚关节仿佛被卸脱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这下只能由着他了……

小七猛然惊醒,只觉满面通红,浑身燥热,胸前却有些凉凉的,定睛一看,竟发现胸前绣衣前襟湿了一块。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口水流到胸衣上了,但仔细一看,那湿迹却似从里面渗出来的。

她除下外衫,发现亵衣之上的湿迹是巴掌大小的两块,正巧就在她隆起的胸部之前。

她提起亵衣闻了一闻,是一种带着甜香的奶腥气。

这……这是怎么了?

小七仔细查探自己的身子,发现并无其他异状,但当她轻轻揉捏自己初具规模的奶房,却觉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感觉直冲天灵,让她全身不觉微微颤抖,与此同时,那粉嫩的乳首尖端隐隐渗出一丝湿意。

她难以置信地将手指凑到鼻端,闻到了与亵衣上一样的甜腥味道。

她以前也见过妇人奶孩子的景象,但再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竟然出奶了?!

难道……女孩子长大了,都是要出……出奶么?

小七又羞又慌,六神无主,踟蹰良久之后,才终于去找了燕无双请教。

燕无双也是大感惊讶,虽然她早已发现小七的奶房正像女孩子一样鼓胀发育,但再想不到她居然会溢出奶来。

但她仔细一想,却忽然明白了缘由。

为了弥补小七因身体残缺,内气断绝而无法练功的缺憾,燕无双为她配制了补药方子,来培植她体内的阴气。那些药物都是滋阴之物,其中还有些药料是给妇人下奶之用,小七一直吃到现在,自然身子越来越像女孩,甚至都溢出奶来。

“看来是我配的方子有问题呀,”燕无双喃喃道,“妹妹你以后每日服药先减半罢,等我调整一下方子就好了。”

小七依言减少了药量,果然泌乳的现象很快便有好转,再不会轻轻一揉奶房就会泌出奶汁,就算有时候睡梦之中溢出一点,也不会像初时那般将亵衣前襟都打湿,只是残留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香气。

但经此一事,小七发现自己的奶房变得越来越敏感,触之便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让她有些沉迷。

而这种感受,在她被卸脱关节,吊在房梁上练习柔功之时最为明显,因为手脚皆被卸下,身子被绳索绫罗捆缚,整个身子不由自主,衣料摩擦乳首的感觉就越发明显,直让她神思摇曳,心猿意马。

这也导致每次被姐姐从房梁上解下,她总会忍不住偷偷揉捏胸前的一对雪兔,才能稍解心中的瘙痒。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江矩江公子的模样。


腊月尽时便是除夕日,江矩邀请无双、小七一同守岁过年,但秦姨娘坚决不肯,说堂上供着江家列祖列宗,年节绝不可让外人上门。

大过年的把这两个小骚蹄子请到家里,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江矩拗不过秦姨娘,只能向二女告了罪,送来一些素食果子,并灯烛之类,让她们自己在间壁过年。

燕无双无拘无束,只是乐得自在,小七心中却隐隐有些失落。

但是如今她毕竟有姐姐陪着,再不会如以前那样,过年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在破旧的小屋里,煮些帮佣的主家赏赐的食物,勉强度过一个饱暖的年节。

用过晚饭,燕无双打开箱笼,展开一套簇新的锦袄,笑道:“我们那里的习俗,每到年节就要给小孩儿买新衣服,寓意为岁岁新、岁岁长之意,妹妹尚未结发束笄,还算个小孩儿,我也给你买了袄子。”

小七小嘴一噘,跺脚不依道:“姐姐,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看这里倒确实不小了。”燕无双微笑着突然出手,袭向小七胸前,小七冷不防中哪里躲避得开,被无双用力在奶上揉了两下,弄得她满脸红云,娇喘吁吁。

“但是至少现在,你还是乖乖当个小孩儿罢。”燕无双疏忽收手,笑着拾起锦袄套在小七身上。

这一件袄子用彩锦为面,杭绸为里,絮着香香软软的棉绒,领口袖口都缀着毛茸茸的可爱毛边,小七将它穿在身上,更映得女儿唇红齿白,光彩照人。

无双也不由得呆了一呆,这才多久时光,昔日那个黑瘦自卑的小男孩,已经变成光彩照人的大姑娘了。

她真的不是小孩儿了。

小七看着姐姐买来的新衣,心中想的却是江公子看了会不会喜欢。

怎么最近老是想起那人,自己这是怎么了呀!

小七捂住发烧的脸颊,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惶恐,不知该如何收拾这从未经历过的奇异心情。


过了年节便是元宵,城里竖起灯山,扎起彩棚,可谓是一路火树银花,美景赏玩不尽。

这一日城中众人齐出,皆去观赏花灯,街上全是穿着新衣的男男女女。江矩、莺莺兄妹也邀请无双和小七一起出门看灯,燕氏双姝皆打扮齐整,点好妆儿,随着江家兄妹一起往朱雀门大街而去。

这条大街是官家的御道,两边平时便是最热闹的街市,到了元宵日更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小儿们在争看那一路灯火和道旁彩棚的内的社火杂耍,青年男女却在灯影里暗送秋波,私相交接。

小七此时已经知道,上元夜金吾不禁,好多养在深闺从不出门的女孩儿都会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看灯,自然便有青年男子趋之若鹜,一旦有男女之间互相看上的,几句言语,便遗以扇子、手帕等物,互通姓名款曲。不少姻缘便是从这上元夜起,也生出不少痴男怨女。

三个女孩儿袅袅婷婷走在街上,自然吸引了许多登徒子的眼光,好多年轻男子自恃风流,端正衣冠便要向前挤来,江矩自然便充做护花使者,开路先锋,当头向前挤去,可他也不算强壮,倒被几个壮汉挤得东倒西歪,惹得路边的几个女孩咯咯而笑。

江矩扶住头巾,担心地回头看妹妹和无双小七等人,没想到她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嘻嘻,让你哥哥在下面挤吧。”燕无双跟小七二人心有灵犀,一人一边同时架起莺莺的臂膊,又同时同时提气上纵,跃上一座高楼的屋脊。

莺莺听见耳边呼呼风响,吓得惊声尖叫,但又感觉到无比的刺激,忍不住偷偷睁开眼来,看着脚下这如同流淌的银河般的街市。

看到有妙龄少女腾空飞起,众人还以为是什么新奇戏法,争相叫好喝彩,纷纷将手里的金灯银花当做彩信,向着屋上掷来。

“照看好莺莺,你看我到那边去!”无双妩媚一笑,将身一纵,从高高的屋脊之上再次上跃,如一片飞羽腾起,跳上对面高大的鳌山。

这鳌山上正不知有几百盏灯,无双攀着铁枝一路向上,那灯盏颤颤巍巍俱都摇晃起来,唬得看守鳌山的禁军卫士一叠连声高喊:“大胆!这是官家钦命监造的鳌山盛景,也是你一个小小女子能爬的么?”

无双却似完全没有听到,一直攀到鳌山顶端,站在上面摇摇晃晃,似被风一吹就会跌落下来,下面的兵士都捏了一把汗,再也不敢大声喊叫,唯恐她失脱了脚掉下来,人受伤了事小,将鳌山砸烂了,一会子天子驾临,必然龙颜大怒也。

莺莺和小七一起坐在屋顶,莺莺很是为无双捏了一把汗,颤声道:“无双姐姐她……不会掉下来吧。”

小七微微一笑,安慰她道:“没事的,姐姐的能耐大着呢。就算是我,要爬上这鳌山,站在顶上,想来也不是难事。”

如今小七学艺有成,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让莺莺不由得心折羡慕。

“姑娘快些下来,若把鳌山弄坏了,官家怪罪起来谁也吃受不起!”众禁军见无双站在鳌山顶上不走,有人便开始对她软语求恳,有人则慌忙去找梯子踏脚,可能是想要爬上去捉她下来。

无双眼波一转,脆声道:“急什么?姑娘我顽够了,自然就会下来。

她极目远眺,看见朱雀大街的灯火一直铺展向前,像一条晶莹玉带接在皇城之上,四围还有无数的孔明灯袅袅上升,映衬得整座汴京城如同美轮美奂的仙境。

她的心中忽有所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致。

那是她幼年随父居住在洛西之时,一年上元,父亲带她去西京洛阳城内看灯,她便看到了与此相似的闪亮美景。

可是很快她的父亲就死去了,她也变成了一个孤儿,从此便再也没看到过那样好的灯。

一个久远的调子在她的脑海中婉转响起。

“元宵佳节,灯火连天雪。”

嘈杂的众人忽然被这优美的歌声吸引,产生了一瞬间的寂静。

“万户千门歌舞彻,人在玉楼金阙。”

是燕无双在那鳌山顶上展开了歌喉,唱的是一曲“清平调”

“今夕何处清光,明朝又在他乡。”

“只恐东风吹老,落花飞过横塘。”

“无双姐姐……她唱的真好听……这曲子也好……”莺莺听的如痴如醉,几乎忘了自己还坐在屋顶。

小七也惊讶万分,她是第一次听见姐姐唱歌,第一次知道她唱得竟是如此动听。

这是燕无双的父亲,在上元夜作的一曲词牌,却被燕无双永远记在心里。

“天子驾临,万民齐拜!”

忽然间,朱雀大街中间的御道之上一阵奔马跑过,号令兵一对一对喊着号子打开道路,众人挤挤挨挨如海潮般像两边分去。

官家的金舆出现在朱雀门下。

开路的马号手过,接着是百余对掌灯手挑着红纱贴金灯笼随行,红灯过后又是琉璃玉柱掌扇灯,如此排场就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天子车驾缓缓而至,在后捧辕的都是文武百官,后面还有香车数驾,坐得乃是后宫妃嫔和帝子帝姬,御辇院的引驾在御驾前一边喊着“随竿媚来”的号子,一边将御驾引向鳌山。

道旁的百姓像被割倒的麦子,纷纷纳头下拜,山呼万岁之声如松涛阵阵。

鳌山顶上,早已不见了燕无双的踪影,小七背着莺莺,也从屋脊上下来,杂在人群中向前礼拜。

那车驾之中,可是大宋的皇帝,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即使是燕无双这样无拘无束的江湖中人,见了皇帝之时也被这威势所摄,不敢继续造次。

御驾在灯山前打了个鹁鸽旋,车内传来天子玉音,道:“今日朕与民同乐,赏!”

立刻便有殿侍将马后的箩筐取下,把里面的铜钱撒向下拜的人群,一边撒一边还叫道:“天子有赏!”

这些新铸的铜钱之中,可是混了不少金子铸成的钱币,谁能拾得一枚,那可是泼天的幸运了。

看到众人一边谢恩一边抢那铜钱的样子,天子发出爽朗大笑,车驾慢慢向着宣德楼而去。

一会儿天子便会在楼上宴请群臣,看着这灯火辉煌的东京,真正度过一段难得的与民同乐时光。

但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道旁一条大汉忽然跳出,拦在御道上天子的车驾之前。

那大汉满脸髭须,头顶刈发,前额和两鬓留着一周短发,貌与中原汉人迥异。他身材壮伟,穿着盘领窄袖旋衣,以帛带束腰,脚蹬乌皮长靴,让人望之生畏。

“兀那宋国皇帝,你轻视我大夏国威,削减输夏岁币,俺特来与你讨个公道!”

此人口音怪异,声音却大,吓得四围民众纷纷往后躲闪。

御道上忽然有人拦阻圣驾,还如此出言不逊,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御前护卫连忙向着此人拥上,高喊“护驾”不提。

早有御辇之后的班荆馆傳胪卿认出此人,慌忙大声斥责道:“大胆拓拔通!元日御宴你大闹朝堂,官家未加怪罪,你今日又来犯驾,是不想活了吗?”

原来这人是西夏国派在大宋的特使,此人骄横跋扈,好勇斗狠,兼之冲动易怒,在汴京城惹下许多祸事。

前几日新年元日,天子大宴群臣,招待各地来朝贺的官员使节,拓拔通喝了御酒,醉醺醺地,不觉踢倒席案,手舞足蹈,大闹朝堂。天子念及新年吉庆,他又是醉后生事,也便赦了他不敬之罪,只是让镇殿将军将他叉出去了事。

没想到这拓拔通不知天高地厚,将天子的恩典反当屈辱,认为天子将身为使臣的自己逐出朝堂,是宋国对夏国施威,于是怀恨在心,专拣今日来阻圣上车驾!

几个持矛禁卫将那拓拔通围在垓心,那人却屹然不惧,冷笑道:“我乃大夏特使,你们谁敢动我!”

彼时大宋边军积弱,与辽、夏数战皆败,无奈输岁币求和,每岁纳银数十万,布帛牲畜茶酒无数,实在是屈辱至极,但能以财帛换来边关安定,百姓安稳,也算是无奈之策了。

是以夏国虽小,其使却骄,拓拔通大闹朝堂,阻拦圣驾,也丝毫不惧宋朝皇帝对他如何。

果不其然,只听天子冷声道:“将这个大胆狂徒捆起来,赶出汴京!不,把他驱出宋土!”

纵使被使臣当面辱骂,官家也并未天颜动怒,降下极刑,只是将他驱逐了事,能够看出这大宋确实不愿与西夏彻底撕破脸皮,天子御驾后面的臣子皆是默默叹息。

卫士们一拥而上,拧臂的拧臂,抱腰的抱腰,将那拓拔通死死按在地上。拓拔通知道自己性命无虞,更是神气活现,一边挣扎,一边嘴里叽里咕噜开始骂起番话,也不知到底说的什么。

忽然之间,路旁百姓之中一人越众而出,一边对着天子车驾跪拜,一边大声道:“陛下,这拓拔通放不得!”

天子被拓拔通搅了看灯的雅兴,又碍于两国外交,不能将他处以极刑,心中正自烦闷时,又有人出来搅闹,不由得心情变的更差,厉声道:“你又是谁人?”

小七定睛一看,心脏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

那跪在天子车驾前的,不是江矩,又是谁人?

这个呆子,跑出去是要干嘛?

只听江矩不卑不亢,高声奏到:“回陛下,学生江矩,表字勉之,先父诲钦,曾任中书省左侍郎。”

“你是江侍郎的儿子?起来说话罢。”天子回忆起那早已去世多年的江侍郎,记得他老成持重,为人和善,态度不由得缓和几分。

“你说不能放他,却是什么缘故?”

江矩其实心中非常紧张,他谢恩站起身来,不敢直面天子天颜,只是垂手站在道旁,恭敬道:“回陛下,学生懂得些许西夏话儿,方才听到这人口中说出一些机密话语,须得好好审问,切不可纵虎归山!”

“哦?你懂得西夏语文?那你倒说说,他说了什么机密?”

原来这江矩在王相公府上做事,经常接触王安石研读的佛经等物,其中有些经书是由西夏文写成。

他百无聊赖之时,便以这些经书为范本,找了通文馆的乐舞生教他识辩西夏文字。他读书既多,人又聪明,不多时便精通了这门满是撇捺笔画的番国文字,不论是抄写、辨识还是讲说,皆不在话下。

所以莺莺第一次看到小七抄写女书,差点错认为是江矩研习的西夏文字了。

江矩奏道:“此人方才说的大都是污言秽语,不值得通译,但他还说,西夏大军一年之后便要挥军东来,两京之地都不得安稳。学生以为,当好好审问这番子,打探西夏国的计划安排,以免兵临城下之时无所防备呀!”

天子一听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

大宋以岁赐换平安,西夏拿了钱帛便不动刀兵,顶多春末秋初骚扰犯边,抢掠一阵,倒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若真如这拓拔通之言,西夏又要挥兵攻宋,那可是大大不妙。这拓拔通在汴京多年,若是传出城市布防等要紧消息,那大宋江山必将危矣!

这拓拔通的确放不得!

“先押下去,明日替朕好好审他!”

拓拔通仍在大声咒骂,忽然江矩转身向他,也叽里咕噜说出一样番话。

那拓拔通忽然听见有人也会说西夏话语,不由得吃了一惊。待他听清江矩说得什么,更是惊呆地瞪圆了眼睛。

他向着江矩大声嚷嚷了一句番话。

江矩继续以番话回他。

拓拔通听完,忽然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任由侍卫将他捆上拉走了。

天子大奇,不由得出言问道:“你方才对他说的什么?”

江矩不慌不忙道:“回陛下,学生只是对他说,他们西夏的动向咱们大宋早已掌握,已经陈兵数十万在他们入关的必经之道,若敢兴兵则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问我是何人,为何能讲西夏语文,又知军国大事。”

“学生对他说,我乃区区布衣,都知西夏若与大宋争雄,乃如以卵击石,朝中才胜我百倍之能臣无数,边关又有猛将雄兵如云,如此大宋,谁人敢犯!”

天子听他说的这话慷慨激昂,不由得击轼赞赏:“好个能臣无数猛将如云,长我大宋威风,大灭西夏气焰!”

天子又问:“你既自称学生,有功名否?”

江矩赧然一笑:“回陛下,学生无能,三年前曾入闱应试,会试幸中,省试未能上榜,想是德才不够,学业还需努力精进。”

天子诧道:“朕观你仪表堂堂,处变不惊,纵是面对蛮夷也能应对有方,以言辞便可屈之服之,这不算有才,何等样人才算有才?”

其实天子有所不知,江矩在会试之中名列一甲,若论才情文章,不至于连省试三榜都上不去,全因那时正值王安石罢相失势,他作为王相近人,也因此受了牵连,名字被从榜上轻轻拿掉,因此落了孙山。

却听天子颁下旨意:“赐江勉之御酒两瓶,湖笔一对,翰墨一方,状元及第金锞一双,望你今明两岁三元及第,早日为朝堂效力!”

江矩心中激动,跪下山呼万岁谢恩,目送天子车驾离去,后面自有小太监端着漆盘儿,将天子赏赐的礼物送上前来。

江矩捧着天子赏赐,心中激动万分,冷不防头上一痛,啪的一物击在帽上,将他惊了一跳,差点将手中捧着的天子赏赐失落在地上。

他定睛一看,打在他头上的那物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瓜,应是女孩家的贴身饰物。

他茫然四顾,只见天子车驾后面一辆香车驶过,帷幔翻卷之间闪过半张女孩儿的笑脸。

他本想大喊“姑娘你的东西丢了”,但又恐惊扰圣驾,只得先将那玉瓜掖入袖中。

燕无双忽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玩味地看着江矩笑道:“江公子真是厉害,不仅得了天子赏赐,又获帝姬垂青,恭喜恭喜啊!”

江矩涨红了脸辩解道:“燕姑娘说笑了……小子哪……哪有……厉害……”

燕无双不管他的窘状,只是轻笑一声,重又没入人群。

直到这时,小七才牵着莺莺,挤到江矩身前。

“哥哥……你真厉害!天子都夸你呢!”莺莺的脸一片红晕,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心中激动。

小七心中也是高兴异常,觉得江矩能得天子青睐,真是了不起的大事,但要她开口夸赞,却是有些害羞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是笑盈盈地走上前来,帮江矩掸去他跪拜皇帝时,膝下残留的灰土。


江矩得了天子嘉许,自此以后更是加倍努力读书,每每通宵达旦,焚膏继晷,只为秋闱之时一鸣惊人,最终考取一个功名,甚至都没有时间陪同燕氏姐妹一同饱览京城春光。

虽然小七见不到江矩,心中有些烦闷,但她知道,男子就是要刻苦攻书,建功立业,不能老是与女儿们耽在一起,没得耽误了前程。

是以她也不去搅扰江矩读书,只在想念他时,便找莺莺过来闲话,聊的话题大半都是江矩的事情。

因此没过多久,小七便把江矩的事情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甚至连他小时候冬天去冰上玩耍掉到冰窟里的糗事,莺莺都对她说了。

转眼三月春至,杨柳萌发。

寒食节时,满十五岁的女儿便要行那束发及笄之礼,以示年纪已成,可以谈婚论嫁。

莺莺和小七俱都是十五岁,合在今日行那及笄之礼。

小七客在他乡,自然一切从简,无双只是给她买了一身深衣襦裙,给她梳头绞面,束发戴笄,便算完成了及笄之礼。

而那江家虽然败落,但怎么也算是大户,笄礼更加隆重一些,小七早已礼成,还隐隐听闻江家宅院内有唱赞之声,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云云。

到了晚间,莺莺始从宅内行出,身上已然换上了曲裾深衣,头发盘一个云髻,插着白玉的笄子,似乎一瞬间从小女孩变成了美艳不可方物的妙龄少女。

“莺莺……你真好看……”小七几乎看得呆了。

“小七也好看呀……”莺莺掩口轻笑,袅袅走上来携起小七的手儿,与她并肩站在一处,就像一对美丽的姐妹花儿。

“既然咱们都已及笄,我有件事情要与你说。”莺莺凑在小七的耳边轻语。

“是什么事?”小七见她如此郑重,心中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慌乱。

“就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做姐妹?”

姐妹?难道莺莺要跟自己结成异姓金兰?

小七忽然想起儿时模糊的记忆。

那时他还是个小男孩,也曾与同伴玩过结金兰的游戏。

不过那时候与男孩子们扮的是结义兄弟,如今面前这个花朵儿一般的少女,却要跟她结成金兰姐妹么?

她心中五味杂陈,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莺莺微笑摇头。

“我不是说那种姐妹……我是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哥哥,做我的嫂子?我们这里,姑嫂之间也可以称作姐妹的。”

小七如中一个晴天霹雳。

嫁……嫁给江矩?!

“不……不行!”小七脑中一片混乱,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两个字。

莺莺不明就里,还以为小七只是害羞,连忙道:“小七,你不用害羞,哥哥他很喜欢你,要不是我娘拦着,今日他便要央媒人来说亲呢!平时我也看的出来,你对我哥哥也是倾心相爱,这可不正是两情相悦么?”

倾心相爱?

两情相悦?!

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江矩么?

她一想到江矩的样子,心中便突然泛起一股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

我……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但她的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

“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对?

不对,不对!

小七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惧,她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种似乎要失去一切的感觉。

我究竟是怎么了?

一旁的莺莺完全不知道小七的心里正在泛起惊涛骇浪,她继续说道:“不过小七你不用担心,我娘拗不过哥哥的,当年他跟着王相公离京,我娘跟着哭了半条街,他都没有回心转意。只要你点头,哥哥一定能把你娶进门来的。”

娶……娶我?

成为江矩的妻子?

小七又想起她易姓拜师,决定永远做个女孩的时候,无双说过的那番话。

“你没了阳根,却也没有女子的阴户,体内更无花房,也算不得真正的女子。就算外表作了女形,想要如真正的女子般孕育后代,却也是镜花水月,在所不能……”

她也想起当时自己的承诺。

“我不嫁人,只一辈子跟姐姐在一块就是了。”

虽然她并不清楚没有阴户、花房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却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嫁给江矩。

可是为什么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会如锥刺一般剧痛难忍?

“小七,咱们回家了。”

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是燕无双。

莺莺看着燕无双那喜怒难辨的脸,心中开始打鼓,但她仍然鼓起勇气上前道:“燕姐姐,我……”

“莺莺,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罢,你先回去好吗?”燕无双声音柔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走了。”她再次说道。

小七乖乖地跟着她回到了宅内,但她的手脚不由自主地在微微颤抖。

其实燕无双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泛起惊涛骇浪?她再也没想到,原本是男孩子的小七,竟然从身到心都完全变成了一个女孩,甚至如今还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这一年多来,她一门心思只想提升自己的武艺境界,却忽视了对小七的关注,连她真的喜欢上了江矩都没看出来。

可是,就算自己看出来了,又能如何?难道自己要带着她离开江矩,远走天涯?

小七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女孩子,谁知她以后会不会喜欢别的男人,难道还能永远不让她接触男子?

孽缘……真是孽缘……

她抬眼看看站在一旁的小七,小七的双目之中已经隐有水光。

“小七,姐姐问你,你真的喜欢……喜欢上江矩那个呆头鹅了么?”燕无双柔声问道。

“江公子……他……他不是呆头鹅……”小七的声音之中带着哭腔。

燕无双的心如坠冰窟。

小七……她已经情根深种了……

但是,即使她的外表,她的心都已经像个女孩一般,她终究也不是个真正的女孩。

她不能生育,甚至不能与男子交合,就算再像女子,终究只是个徒具其形的西贝货,若是嫁给江矩,才是真正的灾难。

“不行……绝对不行,你……你不可以嫁给江矩……”无双心中烦乱,喃喃地说道。

小七只觉无限的委屈和痛苦从心中升腾而起,眼泪忽然决堤般汹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用力撕下身上崭新的曲裾深衣,又扯开内衣亵裤,露出凹凸有致的女孩子般的身体。

“姐姐不是说,我已经是个女孩子了么?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呀!是小七……小七做错了什么吗?”

小七看着自己隆起的双乳和平平的下体,只觉断了阳根都没有如此痛苦。她崩溃般地放声痛哭,心中的苦涩如海潮般将她淹没。

“你没错,都怪我……都怪我……”燕无双终于忍不住也哭了起来,她心如刀绞,将小七赤裸的身体搂进自己的怀里,但小七却用力把她推开,缩进床脚里面继续哭泣。

燕无双陪着她流了一会眼泪,但坚强如她,心中有个念头渐渐成型。

不能让小七就这样沉沦下去。

她已经十五了,是该知道真相,承受痛苦的未来了。

自己作为始作俑者,有必要也有义务让她知道一切。

就如她所愿,让她知道为什么吧。


不知过了多久,小七终于止住哭泣,她只觉头晕脑胀,仿佛整个人被一辆大车碾压而过,身体和心灵都已变得粉碎。

燕无双站起身来,又恢复了清冷的神色。

“走吧,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知道……一些你早晚会知道的事情……”

她给小七披上衣服,但却不敢看小七如同死人般失去了光泽的眼睛。

小七任她摆布,跟着她走出门外,又一起跃上墙头,踩着月色向着城北奔去。

小七猜不到姐姐要带自己去哪里,她也懒得去猜,只是凭着本能纵起轻功,紧紧跟住燕无双的倩影。

这时已是夜半时分,但城北朱家桥附近却仍然人声鼎沸,灯彩辉煌,甚至比日里还要喧闹繁华。

因为这是一处鹩儿市,也就是妓院聚集的处所,来往皆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婊子和一掷千金嫌梦短的恩客。

燕无双拣了一座最大的妓院玉津楼,带着小七从楼上的窗户钻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没有任何人觉察。

她们进入的房间陈设精美,燃着沉香,就像个小姐的闺房,里面没有半个人影,却燃着灯烛之类,显是主人不时便会归来。

小七这时才起了一点点疑惑,不知姐姐带自己来得是个什么古怪所在。

就在这时,燕无双骤然发难,忽然暴起出手,沿着小七周身关节一一拿过。

小七惊呼一声,只觉四肢百骸皆不听使唤,无双竟是用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法卸脱了她全身的关节。

难道……姐姐要让自己在这里练习柔功?

小七正在疑惑,燕无双已从袖中掏出白绫,将她捆上房梁。

她很快便如粽子一般,被悬吊在房梁之上灯火照不到之处,正对着下方精美的卧榻。

“姐姐……你……你干什么?”小七被捆缚停当,看见无双竟然要穿窗离开,不由得心中开始慌张。

这里可不是自己家,万一被人发现,自己这种状态连自救都做不到。

无双却没有回头,只是柔声道:“小七,你要好好看,自然便会明白一切。”

说罢她便从窗子跳进无边的夜色。

小七心中疑惑,但此时别无办法,只能运起内息,调动肌肉皮膜,以图接上关节,自行脱困。

没过多久,只听房门吱呀打开,又碰地关上,一个赤裸着半身的彪形大汉抱着一个只着亵衣的女孩儿走向床榻。

“嗯啊~陆官人,抱奴奴……”那女子一身白肉,乌发如云,一双媚眼似要滴出水来,一双小手在大汉的胸前一阵乱摸。

“哈哈哈!盼奴,我想你想得好!不是家里的母老虎管得严,我早就来找你了。今天我们可要好好叙叙旧来!”那被叫做陆官人的大汉一把将那叫做盼奴的女子甩在床榻之上,惹得女孩儿剜了他一眼。

“那让奴奴看看官人是不是已经被那母老虎榨干了?”

盼奴做出种种媚态,将那陆官人勾到床上,然后像个蜘蛛精一般七手八脚将他的亵裤撕开,一只小手已经握上了那一根黑黝黝的巨棒。

小七被吊在房顶,被迫一句不差地听到了二人的淫词浪语,一丝不落地看到了床榻上的淫靡景象。

那个男人的鸡鸡……好……好大!怎么会那么大的!

随着盼奴小手撸动,那巨大的肉棒一跳一跳,看得小七心惊胆战。她曾有过一根小小的鸡巴,但那个长度和粗细比眼前这个五分之一都不到,实在没法比较。

再看那被撸的大汉,他的脸上一脸陶醉,发出沉重的喘息。

被……被摸了鸡鸡……有那么快乐吗?

忽然陆官人双目圆睁,一把抓住了盼奴的小手:“别摸了,再摸老子要射出来了!”

说罢他一把将盼奴掀翻在榻上,嗤的撕开了她的亵裤。

盼奴两只白白的小腿高高翘起,丝毫不以下体赤裸为羞,两腿间一片黑毛里面若有若现地露出两片肥厚的阴唇。

因小七吊在房上,这盼奴张开两腿,恰似将花心展现在小七面前,让她瞬间看了个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真正的女孩子下面的模样吗?

小七曾见过燕无双的裸体,但也只知道她的下体外面长的什么样子,却从来不知,女子的阴户之内,却似还有层层叠叠的另个洞天!

那盼奴的阴户就像一只欲求不满的小嘴微微翕动,层层肉褶上挂满晶莹的粘液,里面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孔洞,正不知有什么用处。

然后那陆官人便给小七公布了答案。

他将盼奴的两条腿子架在肩上,将腰一挺,就听轻微的噗嗤一声,他胯下那巨大肉棒就直刺入盼奴的阴户内部!

这「这就是男女交合么?

小七看着这第一次见到的奇景,只觉满心震撼,甚至都要忘了自己还吊在梁上,四肢全部卸脱。

然后就听盼奴的浪叫充斥了整个房间。

“啊……哈啊……啊啊啊……哇啊……好……好官人……亲哥哥……再快点,快点疼奴奴……”

盼奴一边呻吟,一边向上耸动纤腰,小穴将那黑粗禸棒整个吞下。

那陆官人却精谙此道,不急着猛冲猛打,只是一呼一吸,九浅一深,拿禸棒慢慢操着盼奴的淫穴,直急得女孩儿哀哀求索,花心淫水直冒,被大鸡巴插得噗呲乱响。

男女交欢……竟然这么快乐吗?小七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只觉自己也浑身燥热起来。

但是小七既没了阳根,也没有女子的花穴,并不能与别人交欢,她浑身的燥热也没法消解,只能努力调整内息,咬牙死死苦撑。

怪不得姐姐说自己不能嫁人,原来……原来真正的男女之间是这样的……自己做不成男人,终归也不是真正的女人……

自己这样的残废,怪物,只是长了一副女人的外表,是根本配不上江公子的。

小七在束发及笄的这一天,知晓了男人和女人的真相,也知晓了自己和江矩根本没有未来的事实。

自己对他的依恋和爱,终究只是一场幻梦。

她眼中涌出大颗泪水,浑身无处排解的燥热却忽然随着内息的运转散入四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的肌肉皮膜被灌注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竟然克服了她身体的重量,在牵动她被卸脱的关节一点一点咔嚓重组。

在这充满男女交欢的淫荡气息的极乐之所,小七的轻燕功忽然突破瓶颈,攀上了第四重境界!

新章。

这回有一点肉嘿嘿(>﹏<)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喜欢的点个赞,不喜欢的也可以提提意见,咱从善如流~

弱弱提醒一下,這個肯定要写成大长篇了~加入了一些线索和伏笔~

哎呀不小心加多了,都不像小黄文了呢(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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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thoughts on “轻燕功 第八章”

  1. 哎呀更新太急,忘了放下一章的包袱提了~
    下一章是:金榜题名时,芳心谁人知,男儿志在八荒处,女儿身如漂萍何所寄~
    敬请期待啦(⁎⁍̴̛ᴗ⁍̴̛⁎)

  2. 作者大大,會有打算讓小七去妓院跟妓女姐姐學習媚功嗎?或是淪落妓女嗎?

  3. 除了“西贝”稍微有点出戏,其他的无论是文笔还是细腻的感情都完美无瑕

  4. “西贝”为“贾”,音“假”,古代“西贝货”就是俗称的“假货”,也没有太出戏吧
    (>﹏<)

  5. 同感。十年书虫,作者功力在我见过的至少前10。不过这是变嫁还是变百啊,我前半章感觉是变嫁,后半章感觉又可能变百

  6. 哈哈变嫁变百都行 我们全看作者大大 作者大大万岁!

  7. 小七柔柔弱弱的,感觉太好欺负了,适合做小妾,喜欢看她被当成小妾欺负,羞羞怯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毕竟江玉郎是个有点迂腐长辈的那种后辈,小七出身低微,所以只能做妾。等她被欺负了,姐姐师父再来救她。到时候姐姐也跟着一起翻船?

  8. 期待期待啊 最喜欢看这种文风啦 让我想起了 江湖奇侠传(白素素)可惜夜大佬消失不写了

  9. 北宋时,开封的房价贵到不可思议。
    王安石、欧阳修、三苏,都是正副国级领导,但都是租房,而不是买房。不是不想买,而是买不起。
    苏轼去世之前,才算买了自己的房子。
    一个“素来为官清廉,去世又早”的官儿,竟然在市区给江矩留下“一座宅子,几处产业”……这是贪官啊……被贬斥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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