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YA！ 第七章

NYA！ 第七章 – 蔷薇后花园

我也不知道我躺了有多久，三天，四天？不过时间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唯一想干的也就是躺在这里。我现在只想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只要这一张床就够了。

林曦回来时的第一件事，就是进房间里来看我。她是很焦急的，毕竟我现在和废人没有两样，除开必要的需求之外，我也不再奢求什么。

林曦还是会坐在床边劝慰我，可她也明显慌了阵脚，只是说些没人认得到我这些话。是啊，没人能从那段录像里认出来那个女孩儿究竟是谁，哪怕有一根猫尾巴在那里摇动着，人们也只会觉得那是某种情趣用品。可纵使有千种万种理由告诉我，这些事情无足轻重，我也没办法回到原来。这件事已经攫住了我，我迟早会因它而窒息。

林曦的开导总是以一声叹息结束。她会摸摸我的头，轻声问我我明天想吃点什么。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沉默。只有在脑子里面晕乎乎的时候，我会张张嘴，好像是在说什么。林曦会俯下身子听我发的是什么音：可能是正经的食物名字，也可能是阿巴阿巴。但不管怎样，她总会在回来的时候带点什么东西给我，通常都是些容易入口的，她也好喂。我只是机械地张开口，机械地吞咽下去。不管是往日多么喜欢吃的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都已是味同嚼蜡。品尝食物的乐趣已经没有了，只是为了活下去，勉强活下去。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下去？我问着自己。既然已经成这样了，怎么还是在苟延残喘？我自己也寻找不到原因，干脆不找了。好累，仅仅是思考就让我觉得很累。我干脆不去思考这么多，按照身体的本能去做就对了。

林曦还是会陪着我，有时候时间充裕了，她会讲很多东西，比如她的过去：“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吧，一直都是呆在班级最阴暗的角落里面。尤其是初中，霸凌和冷暴力我的人几乎是对半。

“要说为什么的话，就像之前我给你讲的一样，我也不知道和他们怎么交流。我在班级里面不是什么积极分子，也不想太过出风头，从始至终，我就只是想着过好一个人的生活。也因此，我就成了性格恶劣的表现，因为不合群，所以就是需要同仇敌忾——不，毋宁说是几个小团体的共同敌人。他们也会用所有手段让我痛苦，他们是以此为乐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撑不住。毕竟那么多人的恶意直接浇灌在一个人的身上，没有极其强大的心灵，是无法抵挡住的。但没办法啊，既然在这么一个地方，既然自己选择了一个人，这也是不得不去忍受的东西。更何况我没有还手的能力，他们人多势众，而且老师们也不会管这件事，我也不得不去接受这么一个现实：我只能这样生活。

“所以当他们嘲笑我——从外貌到学习成绩，或者直接上手的时候，我一声不吭。因为我意识到了，我越反抗，他们越有兴致。当我什么都不说的时候，他们刚开始会乐于探究我到底能够坚持多久，但如果我的耐心胜过了他们的，他们就会放弃主动欺凌，最终转而冷暴力。其实吧，这是我最能接受的，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他们也是顺遂了我的愿望。”

她顿了顿，估计是在思考着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在高中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因为学习任务重，一个人坐在那里学习倒也没什么。不过的话，我是转了一回学的，从我原来那个城市来到这里，就是去年夏天的时候。对那里我倒没有多少怀念，我已经不记得那里的高中生活了，很奇怪吧？过了一年多时间，我就把它给忘了。

“不过没关系，这里很好啊，我很喜欢这里的。尤其是因为有你。

“茜茜，你会不会很疑惑，我们怎么能处成这样的关系？

“要说原因的话，很简单啊：因为我只有你了。说实话，当时看见你躺在那里我很惊讶，我那晚上走的是小路。路上有一个女孩子躺在那里，任谁都应该会好奇吧。当我看见你的那一对猫耳的时候，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异想法：我是不是可以养只猫？于是我便把你抱了回来。当然是没经过你的同意。

“我很开心啊，有你陪着我真的很开心。每一日都能看见你已经够让我开心的了。这个屋子里面多了个人，心里不会觉得那么空荡荡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可我也总是察觉不到。很快很快，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很喜欢你，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你差不多是唯一一个走进我的生活的人，应该是这样。

“所以当我知道你和你的那个朋友的事情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很生气，好像你背叛了我一样。可这也不是你愿意的，而且当时你已经是那样了，我不能再让你受打击。我只能好好安慰你，不敢再生什么事端。毕竟如果连我都不在你身边，那个时候，又有谁能帮你？

“不过啦，我后来也想明白了，你不是那种臣服在快感里面的女孩儿。连带后面的一切，只是针对先前的应激反应罢了。我也该帮你走出来的，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是很难过的。

“听着，茜茜，你也不要陷在这件事里面出不出来。你想想看，再怎么样，你也该对自己负责吧？不说别人有多么爱你，你自己也会爱自己吧。把自己锁闭在这里，绝对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听到没有。”

除此之外，她就再也没说什么了，只是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松开。

林曦——我转动着眼珠，看着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我的主人，还是……？没有她，我就会失去去处，到最后也就成了一只无人在意的流浪猫，彻底迷失在风雪之中。也正因为是她，我才…….这我全都明白，我也知道，我现在烦恼的事情绝对与她无关。相反，要不是因为她，我早先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毁掉自己，我现在这样，折磨的除了我自己，还有她。因为她真的在乎我，才愿意在我的床前枯坐。

她是把我当做她的支柱的吗？

我从干哑的喉咙中硬是发出了声音，却太过微小，只有我能听得见。

但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另一边墙壁的林曦却把头转过来，惊喜地看着我：“茜茜，你说什么？”

我再没发声，她却也不急，只是说：“没关系，茜茜，我都明白，不用再多说了。”她手握地愈发紧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松开：“我给你倒点水喝，你先等着。”

我知道，我要是倒了，她也会倒。我们两个之间也不是什么主人与宠物之间的关系，应该说更像是相互扶持吧，两个在暴风雪中偶遇的人，互相温暖着对方。我的存在就是对她最好的事情。

就这样，我踏上了恢复的第一步。

不过恢复起来也不是多难，因为我躺了貌似也没多久，只是十几天的时间，在床上多坐一会儿就对了。体力很快就恢复到了原来的水准，再过几天吧，再过几天就能下地了。更重要的的是精神上的恢复，我也是接受了——实际上是不得不接受那一段视频。只要我少出门就对了，我这么对自己说。再怎么也，日子还是得过的，我不能轻易被简简单单一段视频给打垮。

也快到圣诞节了啊。

我有这个意识完完全全是林曦在我眼前不停晃荡一个驯鹿钥匙扣，我想抓住，她却收了回去。

“这个礼拜五就是圣诞节了，要不要点什么礼物？”

我现在是不想找她再要什么礼物了。能把身体恢复好就够了，再多我也不需要，干脆就要点其他的吧：“能不能陪着我？”

“你确定什么都不要吗？”

“我可没你想象得那么贪心。”我不满地说。

“好，好，那星期五我肯定早点回来。”她笑得很开心。

“那……”我欲言又止。

她把驯鹿钥匙扣扔给我：“我就知道你想要这个。别在钥匙旁边吧。”

果然还是她最懂我。

光从听觉上就能感受到圣诞节的到来。远处的商店是在播放着圣诞歌。年年都是这样，快临近圣诞时，各家商店都摆出来圣诞老人啊，圣诞树什么的，也会挂上一些奇奇怪怪的装饰。有些甚至于直接挂上横幅：圣诞大促销。都是借这个时候增加业绩的。挺没有意思的。

打开手机，今天已经星期五了，林曦等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吧？

结果却是她的电话先到：“喂，茜茜，我今天要值周，估计晚一点回来。”

什么？晚一点……那，没办法，我只能等了。不过也没什么，两个人相聚的时间也不差这一分一秒。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吧。她一定会回来的，我只需要抱着这样的信念就对了。

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始终静不下心来：我甚至于连手机都不怎么想玩，始终处在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里。对于我来说，林曦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真的是头等大事。我只想见到她。

正在我翻滚第四周时，手机铃声响了。我是急切地拿起手机，结果是子坤：“喂，过来一下，事情有些紧急。”

“又有什么事情？”

“反正是急事，赶快过来就对了。我保证不对你动手动脚。”

这家伙又在说什么？

总之我还是打算出去，毕竟他的事情我还是要管一管的。不过，我还是想等林曦回来啊，等到她回来时我再做定夺，是去，还是不去。我想了想，还是去吧。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花不了几分钟。

他说在一家华莱士里面见面，也好，顺便喝点什么暖和的东西。好久没出门了，突然地冷空气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几乎是把自己抱住，一步一步走着。街上已经没人了，毕竟天气这么冷，在外面也没什么事情做，大概都进了门，不再出来了。

孤零零地走在街上，只有街道两边的建筑狠狠把我夹住。我只是感觉目眩神迷，雪白的地面与灰暗的头顶相互映称着，只有我穿着一件粉色的衣裳，是这里的唯一色彩。

心中泛着无限的恶心，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不适应外部的空气，还是因为无限的孤独与禁闭感？我不明白，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踏出去。

说到底，路上什么都没有啊。只是再前进了几步，看见了一个加油站，旁边停着一辆看起来很老的车，才让我稍稍安心一些。

就趁着这一股势头走到目的地吧。

他选的地方还是很远的，我步行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走到——手机放家里了，我也估计不好时间。我是急不可耐地进了店里面，子坤坐在角落，他旁边还有一个人，是个女孩子，是——李莞。我好像明白他叫我过来干什么了。

他们看见了我。这样一来，我也不好离开，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到他们对面。

李莞眯着眼，很不屑地打量着我，我是从她的神情里面感受到了一种失败：是她觉得她的外表不如我？还是别的什么？子坤则在一边，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

总之，过了那么几分钟，她终于开口了：“我男朋友的功夫怎么样？”

我哽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张张嘴，可这点微小的动作也被她看见了。她诘难我：“你还想说什么？说你是如何骗到他的？”说着，她把手机打开，播放了那段这么了我许久的视频，可唯一不同的是，它的清晰度却高了许多，虽然从角度上来看，仍然看不到我的脸，但有那么几秒钟，子坤的脸是清清楚楚地出现了，“我当时看这段视频的时候，看着这个人的身形确实像他，结果处理了一下，竟然发现他真的是在乱搞。”

“我……”我刚想说这是子坤的问题，但还是刹住了。我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相当于把子坤出卖了，攒紧藏在桌下的拳头，我干脆闭口不言。任她骂吧。就让她认为是我在勾引子坤吧。

“没话说了？说到底你就是只偷腥的猫，对吧？还和子坤玩得那么情趣，猫尾都整上了，说吧，你们两个除开这次到底还在私底下干了些什么？”

“没，没有！”这种恶意的揣测是我不能忍受的。

“就那一次？”

“就那一次。”

“好，就按那一次算，你终究还是做了，难道也能把自己想得有那么高尚？”

这我倒是承认，我毕竟是和子坤做了，哪怕不是我自愿……更重要的是，现在也不是搞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责任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等李莞气给消了，这件事情才勉强算结束。

“我也很想问你，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之前就是朋友……”我小声说道。

“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那……那只是个意外。”

“你骗人还挺有一套啊，意外能让你乖乖地躺在那里做？你甚至于连反抗都不反抗，看来你是很享受啊。这些你能把它叫做意外？”

她靠在座椅上，满脸疲惫：“我是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因。那天我也记得，他本来是想和我做。但我一直以来根本不想叫他碰，于是便搪塞了过去。他还是管不住他那家伙，结果就下意识找了一个他认为最漂亮的，也就是你。是不是这样？”

我只能说是正确的。

“我想你大概也是对做爱好奇吧，也就欣然打印了他的请求。你是不是为了让他高兴，还特意准备了些奇特的装饰？可惜我是没看到你沉醉的样子。”

“我……对不起，我真的。”现在也只能道歉了。

“你不用道歉，”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不自觉抬起头来，“我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和你商量一下，既然你能让子坤干出这种事，那说明你是对他有感情的，对不对？我明白，我在外貌条件上也比不上你，那我就退出，你就和他以后一起过好你们的生活。”说着，她拿着包，从店里走出去。

子坤还是那个样子，蔫了，没有任何动作，我心里倒是很焦急：他怎么和个木头一样。

“你快去追她啊。她刚才都是在说气话。”

听到这里，他仿佛才如梦初醒，跟着李莞跑了出去。

我也跟着走了出去。外面的风是越加的大了，我也只能按住帽子勉强迎风前进。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其他事情：这件事应该是结束了吧？

就这么纠缠着我一个多月的事，应该划上了句号。应该。

心里面是感到一阵宽慰吧，毕竟一件自己一直担忧的事情得到了解决，我也没理由再闷闷不乐，只是子坤估计以后很少见到了。没关系啊，我还有地方要回，等一段时间，等到事情都清楚了，他们都想通了，就再也不用管这件事了。

林曦，现在我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呆在林曦身边了。

想到这里，我略有了几分慰籍。但还没等我再去深思，我便撞在了不知什么身上。

我分神了啊。

摔倒在地上，一时吃疼，一直按着帽子的手给松开了，帽子也掉在了地上，我头顶的那对猫耳也彻底暴露在外。

完了。

我抬起头，看见的是一个高大的人影，他背着光，我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从黑暗中勉强认出他的米黄色大衣。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没事吧？”从他的声音中我听不出任何歉意。

“啊，没事。我在黑暗中寻找着帽子，可始终是找不到。”也只能站起身来了，就赌他认为我头上的是什么装饰品吧。

“你也不用再找帽子了，我就是为了你那对猫耳来的。不如说，我就是再找你。”

“什么意思？”我试探性地问他。

“你也该知道你身上的特征都是非人的吧？”

“嗯，这个我明白。”我感觉和这个人聊下去会很危险，但我还是忍不住站在这里和他继续这场谈话。

“一般来说，人是可能出现返祖等现象的，但这种现象并不会导致人类产生出其他动物的性状，说到底，这些都是人类自己的。基因工程更是无稽之谈，无论是哪一边，基因工程都不能如此完美地改造出具有动物特征的人类。”他眼睛很尖，还是把帽子捡起来给我，我重新戴上，“那么又怎么解释你的存在？很简单，异常。”

“异常？”我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现行世界中客观存在的，却又与自然和人类自身规律所违背的物，我们叫做异常。你是这些中的一员。我便是处理异常的一员。”

“那你……”我的全身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该逃的，不然我的下场不可能是那么美好。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说到底，你是人类，只是多了些动物的特征。对于你，我们要干的是监管与保护。所以，你需要和我走。”

“不，不行，我还有人要……”

“这不是请求，你必须和我走。我会找个地方安置你。”

“我还有个人，还有个人要见，最起码让我和她道别吧？她要是看见我不见了，她肯定……”我近乎是在哀求，我想再见林曦一面，再……

“不行。找到异常之，如若能处理，那就必须处理，不能耽搁。这是我们的原则。我不能徇私情。”

我知道我无法违逆这个人，便只能跟着他一起上他的车。那是辆桑塔纳，很古旧的感觉了。他上车系好安全带，便播放起我听不懂的歌。

“盛夏将逝吗？”他轻轻地说，接着他开动了汽车。

我不管这些，只是想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聊点其他话题吧，最起码能冲淡些现时的感情。

“首先怀疑起你是在快两个月前，我们第一次相遇。”

“我们之前见过吗？”

“见过，是在地铁站上时，估计你已经忘记了。但你却能让人一眼记住。在哪儿遇见的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当时就像刚才一样，你被我撞倒了，那一瞬间，你的帽子差点没抓稳，让我看见了你那对耳朵。我起先也是觉得那是什么装饰，可不合逻辑的是，这种装饰也没有太过奇怪，可为什么要拿帽子遮盖起来？同时，我还看见了那一对毛茸茸的，它们动了一动。”

果然，这对耳朵从来都不听我的指挥。

“然后就是那段在这里高中生之间传播得很广的那段视频，那条猫尾以及视频中若有若无的猫耳让我认定，很可能有异常存在。毕竟我们的工作的一部分就是在都市传说之类的留言中找到异常存在的痕迹。所以我也不得不花时间搞清楚这件事的真假，尤其是你。”

“所以，你就在找我？”

“差不多，但你的踪迹我也很难找到，在这上面花了很多时间。今天是个巧合，我在加油的时候看见了你，也就等着你把该干的事干完，才在路上等着你。我知道这很无礼，对不起，但我的工作要求我这么干。总之，在你的帽子彻底掉下去的时候，我确定了，你就是异常。没有人类会长出如此的器官。”

我没说话，只是望向窗外，世界已经完全浸在夜中了。唯一可见的路灯正在急速地往后倒退。很快，路灯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反射着车灯的绿色柱子——我们上了高速。我也不想问他到底要去哪儿，我只是一遍遍地回想着林曦，尤其是她的电话号码。他应该会给我和她联系的机会吧，这样如此，我也算不上多么孤独。

可我的手微微颤抖：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十一位数字。

呼~写完了，猫娘的故事也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更机娘。

该说的话后面再说吧。

接下来肯定要：N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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