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YA! 第六章

NYA! 第六章 – 蔷薇后花园

太阳懒懒地往下滑落着，快要触到地平线了。它现在能干的就是放射出几道可有可无的光线，给永远灰暗这的云层添了几分不常见的橘红，却是惨淡的橘红。再过上个半个小时，这点颜色也会渐渐变暗。最终是会没有的，话说回来，到时候，不只是这点颜色，恐怕什么也不会剩下。也罢，时间是在不停流动着的，过上一段时间，太阳还是会懒懒地爬起来，就像它现在懒懒地落下一样。它是会有那么一个时候再升起来的，只需要等待。

无聊地坐在屋顶上，往远处望去。视野是越来越差了，目力所及之处，全是高楼，高楼与未完工的，仍有吊机在一旁为其忙忙碌碌地添砖加瓦的高楼。往日的天际线与地平线早已被遮挡大半，只能从楼与楼之间的罅隙中勉强看到一点：都是些与天空无异的灰色。它们早就被做成了道路。其上也就只有那些滴滴鸣着喇叭的各色车辆来来往往，无趣至极。我还是很喜欢看到往日的东西，无论是春日的苍翠，还是此时应有的赤裸的土地，我，倒不如说是我们——我和子坤所共同喜欢的。那时候就是在这里眺望着远方，除开几栋孤零零地矗立着的高楼外，剩下的也只是样式整齐的老式居民楼，黄漆，红瓦，五层楼，每家每户总是用绿栏杆围住窗户。再远处便是郊区，便是田野，或者只是未开发的荒地，是放假时一时兴起的好去处：这就是以前的全部。

可惜我们还是嫌城市太无趣，只是觉得街道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喜欢干的事情，还是在屋顶打闹，那时候真好啊，假若楼底下没有同我们一起玩的，我们就在这两百多平米的地方跑来跑去，平常时候就是踩影子，或者是斗鸡，夏天时候就利用太阳能板作为掩体互相打水枪。有时候子坤和我的零花钱发了下来，我们就会去买圆形卡片，奥特曼的，神奇宝贝的，都是些电视上常见到的形象。顺带买一包可比克，上面有周杰伦的那种，跑到楼上角落去，两个人打卡片玩。说实话，我不喜欢打卡片，子坤轻车熟路，随便一扔地上的卡片就忽的飞起。这是我把手腕扔酸也没有的效果。不过我们还是笑了，笑着把薯片送进嘴里。偶尔子坤会偷偷藏一包辣条，但他藏东西却是藏不住，辣条装进口袋里面，我是能明显看见，这时我会和他抢辣条吃，但他是身强体壮一些，抓住我的手腕便不会轻易放松。我是忍耐着疼痛，趁他因眼前的景况分神时用另一只手偷偷将辣条取出。他是会松手的，然后因为辣条而展开一场追逐战，最后的结果总是我们握手言和，将辣条分成两半吃。后来，我们年岁稍大的时候，因为辣条而产生的争夺和电视上的摔跤表演结合起来，成了我们独有的摔跤比赛，不过是比谁力气大，谁先支撑不住罢了。比赛赢家往往是我，原因倒很简单，我爸升职了，家里面伙食开得更好一些。

假如说是累了的话，我们就是直接往地上一躺，爸妈——因为害怕我们两个摔下去，他们之中总有一个人会上来把我们看着——他们是想把我拉起来，可碍于子坤在这里，他们是会温柔地劝我们两个：什么衣裳脏了很难洗啊，地上不干净啊。我们不管，还是继续躺在水泥地面上，也不管那上面的温度是多少。我们是说着笑着，看着没有云彩的天空，我们是会掰起指头盘算离开学到底有多久，离下一次放假有多久，作业到底写没写完。回家之后，我不知道子坤妈到底会说些什么，反正我是少不了一顿骂，妈常问我：“你和子坤一天到底在疯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

初中时候我们更疯，但不是在屋顶。阵地早就转移到了网吧和街机。刚开始我们是打拳皇，我们两个水平差不多，立回稀烂，防御一窍不通，只顾着开发新连招，在正面对决的时候硬凹大招去了。后来就是LOL，常常在白银段上徘徊。屋顶是去的少了，对我们来说，电子游戏带来的感官刺激比楼顶上乱跑吸引力要大得多。为此，我们两家家长是没少去网吧抓我们两个，可他们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把谁给“带坏”。应该说，我们两个之间不存在谁影响谁的，要做什么事情，我们两个都同意了才会一起做。不可能有一个人苦苦哀求另一个去网吧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还好，初中的课程不算太难，我们两个的成绩都还将就——子坤甚至考进过年级前五十。最后我们两个是稳稳当当考进了一所高中。不过子坤说他中考前玩了一晚上，到考试的时候打瞌睡。总之他进了高中是进了差班，很乱的那种，我反而进了个实验班，虽然说那学校的实验班水分居多。子坤也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反正他是没有好好学，上课估计也是打瞌睡，要么是玩手机。他那成绩是很快掉了下去。我反倒是认真了一把，没办法，不认真不行，我是这么想的。结果就是人际关系的大问题：除开子坤，我也没有玩得特别好的人。不过这是学习成绩的代价罢了，这些无可厚非。

子坤的生活反倒越来越出彩了，认识了一大堆人，和李莞谈恋爱。虽然我和他是一起回家，但要我评价，他是每日优哉游哉地过着梦里生活，毫不知现实为何。我和他关系还是很铁，废话，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铁。但说实话，一种异样的情感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和他的步调不再一致，我倒不是很介意，只是——

“我们估计有一年时间没上过屋顶吧？”子坤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头去，他拿着手机，身后背着个书包，假装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额头上却冒着一层密密的汗。天气也不热啊。不过我也不好揣测。

“差不多，上一回来这里还是去年十月份，你和我聊李莞的事情。”

“好久都没来了，这楼上的垃圾也越堆越多。等明年雪化了，来这里打扫一下。”子坤扶着身边的太阳能板，踉踉跄跄地走到我身边。地面太滑了，我上来时也差点摔倒。

“也不用特意这么做吧？现在我们基本上不来这里。更何况是明年开春，那时候你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考上本科——哪怕是三本。”

提到学习成绩，他是不说话了，这也是戳中他的痛点了吧。但他却毫无反应，往日提起这些，他是很不屑一顾的。现在他只是漠然地看着那些熟悉与陌生的景色。

“我到时候好好学。然后我们明年六月八号在这里聚一聚怎么样？我敢保证成绩肯定能提上去。”他对我这么承诺着。之前不管我怎么说，他是对成绩满不在乎的。今天他却敢这么说，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倒不是不相信他不会努力，虽说他不是言出必行的那一类人，但重要的约定他还是会去实现的。不过学习嘛，这种事情还是看自己的，他嘴上说说肯定不可能完成。不过我也没有理由去怀疑他不去学习，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还是要有的，不过：“就不用在这个地方了吧？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这里不大方便。”

“是怕看到你爸妈吗？”

“不止，光是爬这五层楼就是在要我的命。”

他笑了，还是以前那种嘿嘿的笑声。我也跟着笑，不过笑声只是在嗓子里面打了几转,就晕晕乎乎地消散了。他对我说：“应该不至于，不然你今天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

我愣了一愣，确实啊，星期二早晨发消息时是不自觉地让子坤“在老地方见”。应该是这里我们两个还算熟悉吧，所以第一时间就选在这个地方见面。倒也好，在这里聊一聊也不错。

风吹起来了，果不其然，我的头发只是乱飞。拿出皮筋简单扎个马尾，便把手缩进兜里。好冷，哪怕是大衣穿上，再裹上围巾，我依然是冻得发抖。风也冷，这倒是个事实，尤其是楼上的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刮着，是越加的凌厉了。我只想找点什么可以取暖的东西，不然肯定会感冒。

子坤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杯奶茶。我接过了印有小猫的纸杯，很暖和，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是咖啡，应该是加了糖的，喝起来没有那么苦。

“这地方也好。但这里到底还是我们两个的地方，高考完了来这儿，不太合适吧。你把其他人放在哪儿了？”

他沉默了两秒，才开口说道：“说得对。不能只是我们两个。”

“这是肯定的，人际关系这张网是越来越密了，你既然织起来，那就别轻易扯破。毕竟啊，现在不比以前。”

“现在不比以前。”他喃喃道。

我伸了个懒腰，在这里坐了许久，身子都有些麻了。时间差不多了吧，该走了。子坤的话却把我按在了原地：“你总是大事上面正确，小地方却常常犯错。”

“你刚好相反。”这是我的回答。

他却没有反驳，只是长呼了一口气：“是啊。”

“不过倒也没什么，不管是学习还是别的什么什么，错犯了就犯了，再也挽救不回来了，也就不要多想了。就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不是那种会深陷于过去的人。突然让你去怀旧估计比把你头摁着学习还困难。”

“这样好吗？”

“这话叫我来说不大合适。你有那份自责是你的事情，如果因为这份自责影响你自己也是你的事情。不过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是最好的，叫你别影响自己不是让你直接把你干的事情给忘了，最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把你的小聪明放在正途上，下次别再犯。”我站起身，虽然自己一直是抱着双膝做的，但腿还是麻了。稍微站了会儿，走到子坤身边仰视着他。过去我们是一样高的，现在他却比我高了将近两个头。

我抬起手打了他一巴掌，力道不是很重。

“这地方我估计也不会再来了，以后见面还是换个地方吧？”把手缩回去，我往楼梯口走去。

我也没看清楚他是什么表情，是喜还是怒，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天快暮了，唯一一点白昼也被挤到天边，马上要消失不见。摸索着楼道里的感应式开关，轻轻一按便放出昏黄的光芒。我轻轻走过，便激得灰尘在老旧的楼道里不断飞舞，好似无根一样随意飘荡着。多灰尘的地方呆久了，鼻子便有些痒痒的。我加紧了脚步，想要离开。不只是屋顶吧，这栋楼我也不想再来了。

下到三楼的时候，还是熟悉的棕黑色的门。只不过半掩着，轻轻一瞥便能看见那曾经每日见惯的景象。我想，只不过有些空荡荡的。在这个时候还把门开着的理由我自然知道，鼻子有些酸。我是有种强烈的愿望，想进这间房。可过去的已经过去，是我做出了这个选择，我也不能怨别人。只是伫立在此多看几秒，再多也就不合适了，权做告别吧，曾经的家。

我也没心情去别的地方逛了，喝干最后一口咖啡，把它扔进垃圾桶，我便直接回到家里。那盏灯还是亮着，给我的是一如既往的安全感。大大方方地打开门就往林曦房间里面窜。她问我：“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我坐在她身边，点了点头。

“你最后还是原谅了他吗？”

“不好说，反正我还是给了他一巴掌。”我往林曦身边靠近一点。

“会不会有些太过火了？”很明显，她笑了，笑的声音很轻，但我还是能听到。

“他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打他。”再靠近一点，不要让她发现。

“这样最好。”她还是在写着作业。

“不过，我们之间估计没以前那么亲密了……”靠近，靠近，偷偷靠近。

“很遗憾吗？”

“也不是很遗憾吧，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也没必要为这件事伤心，毕竟——”我趁她不备，直接钻进她的怀里，坐在她的腿上，“毕竟我还有你啊。”

她摸了摸我的脸，笑着说：“别闹，作业还没写完。”

“就和我玩一会儿吧。”我不满地说。

“明天还要补课，肯定还有作业要写，越积越多肯定不好。”她还是想着写作业。

没办法啊，她既然要写作业，我也不好打扰，就乖乖回到自己房间去玩了。

快十二月了啊，我心里面这么念道。

后面的日子过得快了许多。心里没有了太多负担，也就不会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算得那么清。还是和往常一样，睡觉，醒来，只是做这两件事情。十二月的天气也是越发冷了，我也是不愿意出去，只能在呆着，暖气把人脑袋都给整疼了。但外面——外面的雪却是纷纷下着，没有停歇。暖气再怎么样也比以前好多了，至少不会每日在黑暗里面前进，时刻小心着被风刮倒的危险。

日子总算回到正轨了。这之后我也没再和性打过交道，一次两次的就够了，再多也没意思。每日就是靠在窗户上看着街景，没有一个人——甚至没有一辆汽车在街上。冬日的街景就是这么无聊啊，完全只是灰白的一切，不着任何色彩。林曦回来了，也只是和她打个招呼。一轮复习也快结束了，她的作业也多，我也不好打扰她。不过有时候她会给我带来几本杂志，小说散文什么的。我也不管是什么，拿到手只管翻来覆去的看，打消时间去了，没什么可干的也就只能这样，边看杂志，边吃她给我带来的夜宵也成了常态。没办法，总是容易饿，也就多吃了些。说好的冬天时候消耗少呢。

但今天似乎不一样，林曦回来时脸色很是凝重。她根本没去管作业的事情，书包一扔便闯进我的房门。我正在看杂志，听到她碰门的响声，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印象里面，她还没有这么过。

“茜茜，这件事……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她打开QQ，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画质还可以，不算很模糊。是在一间酒店单人房间里面，床上有个赤裸身子的男人在那里起起伏伏。他身下的那个女子，她身后好像是有一条黑色的不停地动着，仔细一看的话，那是……一条尾巴。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脑子发蒙，全身好像僵住一样。

“为什么？”明明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这件事还要再缠上我？

“我……我知道得太迟了，据他们说，你的这段视频估计已经传了有将近一个月。各个年级的基本上都知道了，好像还传到了其他学校。”她给我补充着，可我不想听。我能干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了，我除了躲在林曦家里面还能干什么？

“没什么的，茜茜，没什么。视频不清晰，看不到你。茜茜？”她轻声叫着我，可我不想听，我只是蜷缩成一团，没有别的动作。

林曦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只是抚摸着我的背。

“你先睡吧，别想那么多烦心事了，听到没有？”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这么劝我。

我却闭不上眼，那一夜的记忆又回来了，我明明走出去了啊。结果不知道在哪里的摄像头却又把好不容易的得来的安宁给毁了，为什么？心里是乱麻一样，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也不知道缩到了几点，最终还是睡着了。我没有做什么梦，估计我的状况也不支持我做梦。我只是很自然的醒来，却是根本动不了，大概是之前的压力终于压了下来，让我无法动弹吧。

那我就不动了，躺在这里歇着吧，却故意不去注意从自己脸上滑下的一行清泪。

很平淡啊。

最近还在学习，没有什么喜闻乐见的还请谅解。

不过要说的话，其实是写爽了，尤其是前面两千字。我真是无可救药地去怀念过去呢，不管是不是我的过去。

字数变少了真的很抱歉orz。

接下来也会加快速度的。

顺便还有：N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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