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无痕 第十二章

雁过无痕 第十二章 – 蔷薇后花园

那男人起身走到台前，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他抱拳环视一圈。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我苏厉方三生有幸，得遇此英姿少年。此子年轻俊美、武艺高强，做我苏家乘龙快婿……”

“且慢！”

我喊出这嗓子，他回过头看我。

“苏堡主，我并非……”

话说一半，远处传来一人的叫声。

“苏堡主好福气！恭喜苏堡主！”

紧接着台下又被赞美声淹没，许久才恢复平静。我朝他们抱起一拳，抬手摘掉帽子，随后抖了两下头发。

“苏堡主，实在抱歉，我并非男子。”

四周顿时一阵喧嚷。离我最近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朝我指指点点。

“你……”

他双眉紧锁，一手指着我退后几步，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手搭在腹前，面朝他深弯下腰。

“在下无心破坏苏堡主的美事，只是令千金伤我妹妹在先，在下想替她讨回公道。”

台下寂静无声。片刻后，他缓缓放下手看我。

“伤你妹妹？”

“不错！昨日令千金刺中我妹妹小腹，血流如注，万分危急，幸好在下学过些内功皮毛，耗尽内力方才脱离危险。”

话音刚落，他移开目光望向那紫衣姑娘，一双浓眉拧成几段。

“她说的话可属实？”

“呃……”

那姑娘咬住嘴唇，手里的剑吧嗒一声掉到木板上，和他对视几眼后，撅起嘴低下头。片刻后，她抬起脑袋瞅了一眼，和他目光相触的瞬间又把头埋下。

他面色潮红，三步走过去，揪住她的耳朵。

“简直是胡闹！你平日里刁蛮也就罢了，还敢伤人性命！”

说话间 他手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疼疼疼……我不敢啦！”

那姑娘顺着她爹的力道歪起脑袋，两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台下又是一阵喧嚷，他松开手瞪了她一眼，转身朝人群作揖。

“众父老乡亲，这位姑娘……”

说着他看向我，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人群。

“苏某教女无方向各位赔罪，这比武招亲大会就此作罢，回去我定会好好管教她！大家散了吧。”他说完没多久，台下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苗苗一个站在那里向我招手。我朝他握拳一拜，跳下台，拉起苗苗的手就要离开。

“姑娘留步！这位是令妹吧？”

“不错。”

四目相对，我朝他点点头。

“苏某对女儿所犯之事深表歉意，还望姑娘海涵，不知两位今日可有闲暇？来府中小叙一番，苏某略备薄酒，给两位赔个不是。”

“苏堡主行事光明磊落，不徇私情，小女着实佩服！”苗苗朝他抱拳说。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跟着他回到苏府，一路上那姑娘贴在他屁股后头一言不发。他让管家给我们安排两间上房，管家解释已经安排过了，我们就是前天刘悦竹带来的客人。随后他让我们去休息，揪起那姑娘的耳朵就往一间屋里扯。苗苗本想去拦，我抓起她的手就往客房赶。

这堡主行事倒是光明磊落，我还以为要跟我过不去呢。

喝了点茶，我换好衣服躺在床上，时间一晃来到中午。

“姐姐，苏堡主叫我们。”

“知道了。”

拉开门，苗苗正在门前站着，正对面一个下人正朝我行礼。我们跟着他去了一间大房，这里空空的，隐约看到东北角的小屋露出一张圆桌，上面摆了不少酒菜。

掀开珠帘，坐在东北角的苏堡主起身朝我抱起一拳。那姑娘坐在他旁边，一只耳朵红红的，身子侧对我们，两手托起下巴翻白眼。

“这是犬女苏青。”

“苏堡主有礼了。”

我走到她身前三步远的位置，弯下膝盖行了一常礼。

“见过姑娘”

她没看我，自顾自地嘟囔。

“你才是犬呢。”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他沉下胸膛，望着她瞪大眼睛，她斜着眼看他，紧接着低下头。

我回过身，苗苗正看着他们不知所措。我握住她手的坐到苏堡主对面。说实话，我不敢挨他女儿太近。

“不好意思，姨丈我来晚了。”

屋外传来刘悦竹的声音，他掀开珠帘气喘吁吁地走进来。

“这位是我侄儿，你们见过。”

他扭过头看我，面脸笑意，扬起胳膊指了指刘悦竹。我抿嘴一笑，移开目光看向刘悦竹。

“是，多谢刘兄愿意收留我们。”

“哪里哪里，说到谢谢，刘某还得先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他朝我一笑，坐到苏青身旁。

席间我学着她的样子支起脑袋，和她四目相视，谁也不说话。苏堡主举起酒杯看看她，又看看我。

“姐姐，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原谅苏姑娘吧。”

说话间，苗苗碰了一下我的大腿。

“好啊，既然苗苗都开口了，那我就既往不咎！”  

说完，我朝她举起酒杯。

苏堡主朝我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眉心拧出几道竖纹，啪一掌拍到桌上，起身低下头看我。

“喂！你讲不讲理啊！谁害我差点被……”

苏堡主一掌扣住她的肩膀，扑通一声将她按回凳子。

“表妹，说到底苗苗姑娘是因为你受的伤，这杯酒你就喝了吧。”

刘悦竹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胛。

“你到底帮谁呀！”

她扭头和刘悦竹正脸相对，双腮潮红，一手指住我。

“这贱人自找的！”

“那你要不要让我刺一剑？”

我放下酒杯白了她一眼。

“她不是安然无恙坐在这儿吃饭吗？来啊！谁怕谁！”

说完，她按住桌面又要起身。

“哎！行了！本身错的就是你！”

苏堡主左掌搭住她的肩膀，缓缓将她按回座位，接着朝我笑了笑，扭头看向她，拿起她的酒杯递到她胸前。

“喝酒！喝酒！”

我端起酒杯对着她。她看看苏堡主，又看看我，哼了一声，接过酒杯，啪一声撞到我手里的杯子。我没拿稳，酒水飞溅撒了一身。

“你……”

她嘴角上扬，朝我挤出对眼，仰起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接着砰一声磕到桌上。

“酒我喝了，你不要太过分。”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

“够了！你快向人家道歉！”

苏堡主啪一声拍住桌子，我刚用筷子夹起的大虾掉了回去。他起身望着苏青，两只眼睛睁得圆滚滚的。

“我道了啊！你没看到吗？”

四目相对，她朝苏堡主也挤出对眼。

苏堡主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刘悦竹斜着眼睛瞟了几眼他们。

“呃……那个，不如大家先动筷吧，菜都凉了。”

“对对对，来来来，两位姑娘吃菜。”

苏堡主朝我笑笑，坐到凳子上朝我挥了挥手掌。

我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夹住一块油炸茄子。不到片刻，苏青抄起筷子按下去，夹起来塞进嘴里。她歪着脑袋看天花板，我瞅了她一眼，移开目光叹了声气。随后她移回目光抿嘴一笑，夹起一块鱼肉，我学着她的样子抢过来塞进嘴里。

“喂！你没打够是吧？”

她胸膛鼓起，咬住嘴唇瞪出一对大眼。

我嘿嘿一声，夹到苗苗碗里。

“来！苗苗，吃鱼。”

“苏堡主，多谢您的热情款待！”

她看了眼那块肉，拿起酒杯对着苏堡主。

“不不，是我们家小青有错在先。”

苏堡主他拿起酒杯回礼。

“对，我们应该先向两位赔不是。”

刘悦竹接完话，也拿起酒杯。

“对不对？”

苏堡主斜着眼睛看她。

“不知道！”

说话间她白了一眼，起身就要走。

“放肆！给我坐下，好好赔罪！”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碗筷碟子一阵颤抖。

“要赔你自己赔个够啊！”

她低着头朝他喊完，转身跑出座位，走到珠帘前挥起胳膊用力一甩，珠子噼啪作响。

“表妹……”

刘悦竹朝她消失的方向叫出一声，接着起身跑出去。

“两位请慢用，苏某定会好好教育我家小青。”

说完，他也走出屋子。

片刻功夫，屋外传来他们的对话声。

“是你有错在先，人家没有追究，你还闹什么闹！”

“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因为我不是男人！”

“你……”

“姨丈，表妹……”

“悦竹，你去劝劝她。”

“呐！我回我屋了，你俩别跟来！”

“你给我站住！”

脚步越飘越远。

“姐姐，要不咱出去看看？”

“嗯。”

迈出门槛，远远望见苏青走进她的房间，刘悦竹和苏堡主跟了进去。

“喂！你们两个都是一伙儿的！”

她没停下脚，胳膊叉在腰旁背对他们。

“表妹请息怒，雪雁姑娘对我有恩，就算给我一点薄面。”

话音刚落，他右手拉住她的胳膊肘。

“谁站在她那边就是跟我作对。”

她一把挣开，回过头怼到他脸前。

“岂有此理！悦竹是你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堡主估计急了，粗着嗓门朝她喊完，一手拍住刘悦竹的肩膀，一手指了指他的胸口。

“悦竹啊，不是姨丈说你，你就不该对她百般容忍，这种刁蛮女不管教是不行的！”

“姨丈，难道凶巴巴的就行了吗？”

刘悦竹一手翘着兰花指，面朝苏堡主摇了摇头。

“不管凶巴巴还是文绉绉，本小姐都不接受，现在我要睡觉了！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说完，她对着他们朝门外一指。

“事情还没解决，你不准休息！”

苏堡主抓住她的指头，噗一声甩下去。

“表妹现在还只是中午啊，你还没吃东西。”

她捂住耳朵，大叫一声。

“走啊！走啊！我脱衣服了！脱了！”

她一边喊，一边解腰绳。

刘悦竹摇摇头，转身走出去。苏堡主闭住眼，仰头面朝房顶沉下肩膀，回身缓缓走到门外。苏青站在他们后面，冷着脸看我，两手抓住门框砰一声闭住。他们正对我，同时被吓了个冷颤。

我忽然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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